楚遲痛苦的抱著自己的腦袋蹲在船頭,悄然轉身去看已經站成一座石雕的墨初。
她怔怔的,似乎將所有的情緒都給剝離掉了,看著自己那不堪回首的過往卻像是一個旁觀者一樣,毫無感情。
若是成為這樣的木頭人,大概也是好的吧。
楚遲抿抿唇,“道長的意思是,是我強行讓墨初重新再來一遭的嗎?”
閑云點頭,“一念愛恨生,殿下應當還記得自己對墨初的承諾吧?”
楚遲點頭。
“是我負了她,讓她早早的枯萎在那種地方。”
他全都想起來了。
江南動亂,他匆匆往江南去了。
回來之后便從李風眠處得到了墨初被折磨致死的消息。
他大怒,一怒之下將秦相一家全數斬殺,將墨府焚燒成一片灰燼。
他想起那雙顫顫巍巍落在自己身上小手,以及那怯懦的聲音。
“我等你,殿下。”她將所有的希望都托付在自己身上,那銀釵樸素無華,像是藏在那張嫵媚動情的臉頰下的靈魂,怯生生,像是純白的一張宣紙,帶著令人心悸的蒼白。
他拿了墨初的銀釵,卻是從來沒有關心過墨初的世界。
他只是讓她等他,可是從未說過什么時候會去接她。
她就那樣滿懷著希望,在那地獄一般的地方苦苦守著心底那將開未開的花兒,最后被一腳狠狠踩進了泥里。
而于泥中,她又鼓足勇氣顫顫巍巍的捧著那殘破的花兒到了自己跟前,又被自己一句話刺得千瘡百孔。
他心中有那么多悔,那么多恨,哪怕是替墨初報了仇,也終究是郁郁不得善終。
最后小皇帝那把火燒盡了皇宮的殿宇,卻是讓他松了一口氣。
“殿下臣囑咐貧道,若是有一天發現自己又要走入死路,便讓貧道前來提醒。”閑云神情嚴肅,“現在,殿下應當是走入了死路吧?”
若不是走入死路,他用自己一魂一魄還回來的小丫頭,怎么又會選擇長睡不醒呢?
楚遲茫然的將目光從墨初身上挪了回來,放到閑云身上,“前世的我?”
他忘了許多事情,可是對墨初的情感卻像是深入骨髓的毒藥,即便是理智拼命告訴自己不要多那丫頭多費心思,可是心臟卻仍是不受控制的疼得厲害。
盡管心臟疼得厲害,他卻是愈發的想要與墨初劃清界限。
“殿下曾于閑云有恩,一飯之恩也當涌泉相報,更何況是救命之恩?”閑云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盞蓮花燈遞到茫然無措的楚遲手中。
“殿下,這便是墨初小姐的魂了,端看殿下能不能讓她跟你走。”閑云又從懷中掏出一柄蠟燭。
“人魚燭不滅,蓮花燈未歇,殿下便有機會。”說著,他抬手打了個響指,楚遲手中的蓮花燈“噗”的一下子便亮了起來,而他手中的人魚燭也應聲而亮。
小船晃悠,人魚燭在船頭垂淚,一滴滴赤紅色的淚凝結成赤紅色的圓珠,“撲哧”、“撲哧”落到忘川中,驚得其中的游魂孤鬼全數浮了上來,瞪著銅鈴一般的眼睛看著船上兩人。
“又來了一個癡情人啊。”
“喲,那小姑娘還挺漂亮,可惜就快要成為這忘川的游魂了。”
“瞧瞧那雙漂亮的眼睛,可真是顧盼生輝,可惜已經失了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