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初又不死心的多了一句嘴,“夫人,難道您就從來沒有好好關心過他嗎?但是……最后這一遭,與大姐姐同宿同眠,大約是王公子畢生所愿吧。”
言罷,墨初端著手往側邊跨了一步,正正好與墨柏一左一右站在秦相夫人身邊,兩人的目光相接,就像是廣闊海域中的兩尾魚兒,都是同類。
半晌,秦相夫人才回過神來,咬牙恨恨的看向一臉無辜的墨初,墨初聳聳肩,“怎么,還不釘棺嗎?再磨蹭,可能真的來不及咯。”
聲音歡快,像是在看一場纏綿悱惻的大戲,可這明明是要置人于死地的惡毒之言!
秦相夫人狠狠打了個寒顫,不欲再同墨初再叨叨,下達了命令,“入棺!”
棺槨掀開,寒氣迎面撲來,墨姝像是最華麗的珠花,緩緩沉入其中。
棺蓋發出一聲聲沉重嘆息,緩緩從下往上蓋上,而與此同時,一眾丫頭又重新在兩側跪好,聲聲哀嚎像是一首忽高忽低的葬歌,一聲聲哭訴的不僅僅是棺中躺著的無辜之人,也是她們不知何去何從的人生。
墨初看著跪了兩排的姑娘,她們也不過堪堪十五六的年紀。
頻頻裊裊十三余,豆蔻枝頭二月初。
這本就是那些風流浪子用來調侃青樓姑娘的風流之言,但是現在看著這些只知道痛苦的丫頭,倒也算得上是貼切。
豆蔻而已,對于躺在棺材中的王泓來說,一切不過都是一場綺麗的舊夢。
是她墨初從這場綺麗的舊夢中提前醒了過來,也順道結束了他這荒唐的一生。
“叮!”
“叮!”
“叮!”
長釘釘入木頭,卻是無比的清脆悅耳,而在一聲聲“叮叮叮”的敲打聲下,那遲到的卻是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終于是從門口響了起來。
“姝兒!”墨夫人披頭散發的從門口沖了進來,她整張臉上全是血污,頭發亂得像是一個雞窩,衣裳被扯壞,甚至連鞋都跑掉了一只。
可是就是這樣狼狽不堪的墨夫人,卻像是一只絕望而勇悍的母獅子,飛快的沖到了棺槨之前,一把推開了正在釘釘的工人。
“姝兒!”
“姝兒!”
“姝兒你在里面嗎?”
她惶惶的要去推開棺槨,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棺槨釘死,即便是她十指鮮血,也絕不可能再打開。
秦相夫人心有余悸的看著瘋狂的墨夫人,默默將自己藏在眾位丫頭中間,不言不語。
流螢也默默站在了墨初身前,唯有墨柏,孑然一身,站在門口,冷眼瞧著自己的母親撲在棺槨上,一聲聲凄厲的大哭著。
那樣的痛徹心扉的哭喊,更像是一把把刀子劃在他的心頭。
“母親。”終究是動了雙腳走到墨夫人身邊,墨柏一伸手捉住了墨夫人不斷流血的手指,“來不及了。”
他眼中似有萬千的情緒,終究卻只是落下一句“來不及了。”
“來得及,來得及!”墨夫人甩開墨柏的手,轉頭繼續鍥而不舍的耗著,倏忽似乎認出了身邊的人是誰,她猛地狂喜著轉過頭來。
“柏兒,柏兒,快,快救救你妹妹,救救你妹妹!”她手足無措的看著墨柏,“救救她,救救她……救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