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良娶親的時候,柳言歡是去過的。
那時候,十里紅妝鋪路,百里長龍迎親,千里彩繡萬里招,這樁婚事……是長安城中百年難遇的盛事。
一個是蜀中道使季然的千金,一個是剛剛中舉的書生,兩相結合,雖是一場佳話,但難免有人諷刺秦良靠著裙裾關系上位。
而秦相夫人也不是有著秦良帶進屋門的,而是一個風流俊逸的男子背著秦相夫人,一步步踏進的秦相當初那小小的、破破的府邸。
柳言歡站在酒樓高處,看到那男子不舍的扣著秦相夫人的手,眼中低低隱忍著什么不可言說的秘密。
她有些好奇,下了樓,上了另一側的閣樓。
閣樓正對著秦相當時那矮小的屋舍,紅燭尚未燃透,夜色也尚未薄染,他們倆依偎在門前,大紅蓋頭掀開,露出秦相夫人那張略顯稚嫩和無措的臉。
男人緊緊擁著秦相夫人,低頭溫情脈脈的吻著她。
柳言歡當場愣住,瞪大了眼睛看著兩人欲在此處行茍且之事。
前院,秦良正在同賓客觥籌交錯。
后院,他的新婚妻子卻是在昭昭明日下旁若無人的同男子茍且。
衣衫褪落,柳言歡下意識往后退了一步,撞到那桌上。
桌角尖利,她忍不住悶哼一聲,桌上的酒盞瞬間噼里啪啦的落到地上。
她倉皇抬頭,剛剛好對上那一雙如同鷹隼一般冷酷無情的眼眸,嚇得她落荒而逃。
第二日,柳言歡便被那男人堵在了街頭。
“你欲何為?”彼時她尚且不知天高地厚,一雙清亮的眸子大膽的鄙視著眼前男子。
“求你,不要說出去。”
柳言歡冷冷哼了一聲,“下三道的人,不值得本君多費口舌。”
柳家清貴,言歡鄉君更是大陳女子的典范。
言罷,她高傲的抬頭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可惜,“下三道”這三個字到底是刺中了季清心頭最隱蔽的痛楚,柳家之事,他于其中又有多少的貢獻,這些都是不可數的了。
季清每條挑了挑,輕笑道:“言歡鄉君不記得本官了嗎?”
他說著,上前攫住柳言歡的下巴,語氣森然,“睜大眼睛好好看看,本官是誰?”
柳言歡無措的扣緊季清的手,奮力的想要將這只手掰開,只能勉強低聲道,“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了。”
這樣不屑的態度果然刺痛了季清的心臟,他反手就將柳言歡甩到地上,一腳踩到她的臉上,“鄉君再好好看看。”
柳言歡猝不及防吃了滿嘴灰塵,可是心底卻是更有底氣了。
原來……下三道的人倒是一直將當初的事情記在心頭的。
于是她更是冷冷一笑,“大人可比用‘鄉君’兩個字來挖苦我,當初的鄉君早就成為一抔黃土,現在的柳言歡,不過是紅樓的姑娘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