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人苦笑道:“吃是沒吃,迪妮莎大人非要說她沒醉,說知道這是封信,還要拆開當眾念給我們聽。”
洛娜小臉唰得變紅,就像熟透的紅蘋果,她一想到自己寫的東西被迪妮莎當眾念出來,羞恥感直接拉滿,熱乎乎的臉蛋在寒風中不停冒著白霧,那雙眼睛左右飄忽顫動,像是要滴出水來:“她...她都念給你們聽了?”
“根本就沒念...”仆人說到這里,縮起腦袋,小心翼翼地說,“她還沒來得及念,就自己拌自己摔了一跤,然后信...信掉到壁爐里...被燒毀了...”
洛娜在原地僵了足足三秒,脾氣就像點燃的火藥桶般炸開:“有病是吧?!這人是不是有病?!好好的一封信都能被她燒了!不能喝酒還喝那么多干嘛?!酒量又差又喜歡喝,整天喝得爛醉如泥,真的是有病!”
仆人哆哆嗦嗦,一是太冷了,五件毛衣都擋不住冷冽谷的嚴寒,二是洛娜震怒,發火時不自覺散發出了女王血脈的龍威,雖然只有一點點,但對普通人來說也極具壓迫性,根本不敢抬頭。
仆人下意識抹掉額上結成冰珠的冷汗,戰戰兢兢說:“阿曼達已經連夜派大家出去找了,但看迪妮莎大人喝高的樣子,恐怕一時半會找不到人,這才急急忙忙派我來送消息...洛娜小姐,您看這事怎么辦?”
事實上,迪妮莎從頭到尾沒什么錯,畢竟去酒館喝酒是她日常生活的一部分,總不能剝奪人家喝酒的權利吧?
洛娜也沒提前跟迪妮莎打招呼,述說自己成年禮的事,而是很婉轉地寫了一封信,結果誰知,剛好撞上迪妮莎那天喝醉發酒瘋,這真的怪不了誰。
但在洛娜心里,一番好意被糟蹋,積蓄已久的希望破滅,她已是氣急敗壞,情緒失控大罵道:“不來就不來!搞得誰求她來似的,不來更好!我本來就不想看到這個討厭鬼,真以為我多想她來啊?!”
龐大的孤獨感將洛娜包裹,惹得她鼻子發酸,眼里蓄起淚水,聲音都嘶啞了:“一個連我生日都記不住的人...認識她12年了,每次都是我過完生日好幾個月她才反應過來...12年來一句準時的‘生日快樂’都沒有...一句都沒!”
“我在她心中就這么沒地位是吧...行啊!不在乎我就算!我也不在乎她!以后誰也不見誰,讓她自己跟酒和枕頭過一輩子吧!哼!!!!!!!!”
洛娜罵完,撒腿就往山谷里跑,緋夜也從酣睡中醒來,振翅追上洛娜,一人一龍模糊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雪幕中,留仆人在風中凌亂。
...
洛娜在大雪中拼了命地奔跑,中途趔趔趄趄摔了好幾次,又爬起來繼續跑,從未有過的委屈感縈繞在心頭,鼻子止不住發酸,連眼睛都變得溫熱難耐。
洛娜跑到一半慢慢停了下來,用臂彎緊緊捂住眼睛,孤身站在飄搖的風雪中,沉默無聲,只有肩膀在不時發顫。
緋夜落在洛娜身邊,巨龍是高等智慧生物,比任何動物都通人性,更何況洛娜還是與它共享龍血的主人。
此時,只見緋夜的尾巴像小狗似的蜷縮著,眼角下吊看上去也非常委屈,嘴里發出哼哼唧唧的聲音,用頭輕蹭安慰著洛娜。
洛娜在原地掩面站了許久,這才用袖子在臉上一通亂擦,隨即露出無所謂的表情:“沒事哦,緋夜,我已經冷靜了。不來就不來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她覺得喝酒比我重要,那隨她嘍,我沒資格去強迫她,而且她又不是我誰,我犯得著發那么大火嗎。”
緋夜短促地哼唧了兩聲,碩大的腦袋上下點著,表示贊同。
洛娜已經跑進了山谷,周圍群山環繞,她默默看向其中一座高山。
茫茫白霧環繞著直入云霄的山峰,那是冷冽谷的「巨龍之墓」,埋葬著雷格諾姆家族古往今來所有死去的龍騎士。
洛娜的眼神像是陷入了回憶,幽幽地說,“緋夜,我們一起去看媽媽吧。”
緋夜睜大眼睛,張開翅膀往行省府邸的方向晃動,嘴里還不停吐著小股龍息,將風中的飛雪融為水滴,任它們被寒流凍成結冰,似在吸引洛娜的注意力。
洛娜順著緋夜扇翅膀的方向看去,當看到布置輝煌的行省府邸,她重重嘆了一聲氣,無奈地說:“好吧,答應過中午12點前回去,成年禮要開始了,不能讓一堆賓客等我...我馬上就是大人了,不能再像小孩子那樣任性。”
緋夜不停點著大腦袋,表示贊同。
洛娜摸了摸緋夜的頭,蹬上它的龍背,鎖好器具,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巨龍之墓」的方向。
巨龍振翅,載著即將成年的少女消失在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