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管是被麻斑從背后劫持,回不了頭,也看不見麻斑現在是什么表情,他只依稀感覺到身后的呼吸聲變得平穩起來。
緊接著,麻斑的聲音幽幽響起,述說著自己的過往:“你生在富饒的丹雨城,但我不一樣,我在一個貧瘠的鄉村長大,那里環境貧瘠,經濟萎靡,我從小到大就沒怎么吃過飽飯,比誰都懂挨餓的滋味。”
“我6歲那年,鄉里遭遇大旱,本就不肥沃的田土顆粒無收,鬧了足足半年的饑荒。我敢保證,在丹雨城長大的你,從來沒見過饑荒是什么情景。”
“那是一片人間地獄,死了的永遠死了,活下來的沒有尊嚴,鬻兒賣女屢見不鮮,還沒長大的孩子們像動物那般被用來交換,供彼此烹食。鄉里家家戶戶死了那么多人,路上卻連尸骨都看不見,因為早都被饑不擇食的災民吃掉了。”
“我的父母為了讓我活下來,每天都在割肉喂我,這里割完割那里,一直割到無肉可割,最終慘死在我的面前...他們用自己的血和肉做糧食,讓我在那場饑荒中存活了下來。”
“那時候起,我就認識到了一件事——這個世界上最基礎、也最重要的東西,就是糧食。糧食是行軍打仗的動力源,是民眾生活的必需品,也是一個國家維持統治的根本基石。”
“沒有糧食,再強大的軍隊也打不了仗,再富裕的民眾也無法生存,維護統治更是無稽之談。”
“所以,我長大以后就投身農田,跟著農夫們學習作物特性,學習如何耕作,背朝黃土面朝天,后來有幸被藍賢大人看中,去學校進修更深奧的農業知識,畢業后耕耘于城鎮一隅,最后當上了丹雨城糧官。”
“對我來說,什么功名榮耀都不重要,我只關心一件事——民眾們能不能吃飽飯。能吃飽飯的人才是人,吃不飽飯的人就是動物,我想讓他們當人,不想讓他們當動物。”
“你問我為什么要冒著殺頭的風險開閘泄洪?因為多救下一個倉室的糧食,就能讓幾千人免于淪為動物,只要能讓大家有尊嚴地活著...死我一個麻斑又怎么樣?”
主管聽完,緩緩閉上眼睛,周圍只有清江水流涌動的聲音。
短暫的沉默后,主管重新睜開眼睛,眼中已是一片清明,他默默地說:“你自己找死,我攔不了。這是你劫持我,不是我主動幫你。”
麻斑眼中流露出感激之意,重重地“嗯”了一聲,挾持著主管向堤壩樞紐走去。
樞紐處,堤壩守衛正在小聲議論城里的火光,他們一看到麻斑拿刀挾持著主管,后面還跟了個小乞丐,頓時嚇懵了,手忙腳亂抽出武器,從四面八方圍了過來。
麻斑用刀指了指守衛,隨即橫在主管面前,厲喝道:“都讓開!誰敢攔著,我就割了他的喉嚨!”
守衛們不知所措看向主管:“大人?...”
主管一臉有氣無力,話都懶得說。
“嘭!”這時,旁邊的乞丐猛一拳打在主管側肋,面目兇狠地對守衛們說:“還不趕緊滾開?否則老子殺了他!”
乞丐這一拳打得極重,又是打在軟肋,主管差點疼到失禁,臉漲成豬肝色,雙眼圓睜瞪著乞丐,仿佛在說:你特么來真的?!
乞丐暗中瞪了回去,眼里的意思是:不來真的怎么讓他們信服?
守衛們一看主管疼得都流鼻涕了,生怕大人被活活打死,他們可擔不起這個失職之罪,趕忙讓開放行。
就這樣,三個人順利進了堤壩樞紐室,將門反鎖,推來桌椅堵上。
轉過身,龐大又復雜的齒輪器械呈現在面前,這是由赫奇家族煉金術士設計的力學軸承,有著十幾個金屬控制桿,分別連接著堤壩的各個閘門,控制著清江水流以及丹雨城周邊的旱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