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光庭的話,讓劉摯臉上的苦澀之意越發地深濃。“你想必也知道,那蘇東坡在陜西路連連立功,而今,已然不能再由其在陜西路主掌軍政大權……”
“這是自然,我大宋立國以來,但凡建大功者,都要回朝赴任一段時間。”那朱光庭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
“莫不是陛下不愿意那蘇東坡回京?”
“若是陛下反對,那倒還好了,如此一來,那是陛下的責任,而非朝中諸位臣功之過。可惜,并非如此啊……”
“朝中諸位臣工不論是舉薦什么樣的人選,都會被陛下找出各自理由給駁回,至今幾乎已經把能夠有資格擔當陜西路經略安撫使的人選都拿出來溜了一圈,可是陛下卻一直都不滿意。”
朱光庭愣了愣,皺起了眉頭撫須沉吟。“那就必然有其因由,莫非,陛下是另有想法,或者是他的心中另人人選,而咱們偏偏沒挑中過他心目中的人選,這才會借機駁回?”
“還是賢弟你腦子轉悠得快啊,呵呵,你還真沒說錯,一開始老夫只是以為陛下是在故意的考慮朝臣,可是今日,去拜見了太皇太后,這才明白,陛下的確是有了一個人選。”劉摯端起了溫熱的茶水抿了口,表情顯得十分復雜地道。
看到劉摯半天都沒有開口繼續下去,朱光庭漸漸地醒過了神來,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莫非,莫非陛下所中意的人選……”
看到朱光庭那副表情,劉摯痛快地點了點頭,苦澀地一笑。“不錯,陛下中意的,就是老夫這個當朝右相……”
“不不不,兄臺你說錯了,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就是,陛下中意你身下的這個位置。”朱光庭不愧是足智多謀的老司機,很快就回過了味來。
“你的意思是說……”劉摯一愣,雙眉緊攏。“陛下準備讓蘇東坡回來,取代老夫?”
“這是自然,畢竟兄臺你是右仆射兼中書侍郎。”朱光庭撫著長須,瞇起了兩眼意味深長地道。
大宋制,左仆射兼門下侍郎為副相,右仆射兼中書侍郎為主相。其余的尚有幾個權高位重的職務也皆可稱相,但是,在這個時代,仍舊是以左仆射兼中書侍郎最為顯貴,是公認的主相之位。
“想來是陛下覺得以蘇東坡之功勛,若是入朝,以相位待之,方能撫其心,可問題在于,其他相位予之,陛下覺得仍舊不夠。”
“所以,陛下這才會一直刻意難為朝堂諸臣,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親自知會老夫,這才形成了如今僵持的局面……”劉摯的表情陰沉地道。
“若不是今日老夫親自去求見太皇太后,怕是還得被蒙在鼓里。”
看到劉摯那副表情,朱光庭撫著長須緩緩地點了點頭。“兄臺你主掌朝政數載,兢兢業業,謹守持正,為我大宋可謂是立下了汗馬功勞。”
“以兄臺之威望與才德,毫不遜色于他蘇東坡。而天子沒有理由逐你離朝,可問題是,蘇東坡入朝,若是你又留于朝中,那么朝中必然紛爭大起。”
“重要的是,天子想必也很清楚,朝中臣工,多會站在兄臺你這一邊,如此一來,怕是就以蘇東坡的臭脾氣,呆不了多久,就得憤而請調離朝……”
“所以,怕是陛下這番是意欲讓那蘇東坡久留朝中治政,所以,才會把主意打到兄臺你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