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了李乾順的目光,嵬名阿吳也不得不點頭承認,甚至是滿臉的羞愧,是啊……堂堂的大夏國,昔日將宋國塞北之地打得狗血淋頭,讓宋人聽到大夏之名,就面現懼色。
甚至在永樂城之戰,斬殺了十數萬宋人,殺得血流成河,幾令大河被尸首淤堵斷流的大夏國。
現如今,卻任由著宋國的一萬騎兵,在大夏的國土之上肆意游蕩,逍遙自在,而數萬西夏大軍卻栗栗不敢交戰。
甚至聽聞了宋軍騎兵無病無災,不損一根毫毛的離開大夏,一干大夏重臣們一個二個顯得那樣的輕松與慶幸,這特么的哪還有半點的大夏國的樣子,簡直就像是一票走投無路,劫后余生的游兵散勇。
“這樣的恥辱,只有一次,就夠了……朕不希望還有第二次,第三次。”李乾順緩緩地站起了身來,負手走到了窗前,那斜陽映照在他的臉上,深秋,橙色的夕陽,既不刺眼,也不溫暖。
這句意味深長的話,讓嵬名阿吳的臉色頓顯沉重起來,欲言又止的看向李乾順,最終,他還是沒有說出那些意欲為仁多宗保辯解的話來。
“陛下圣明,我大夏只有戰死沙場的勇士,沒有卑躬屈膝的懦夫……”
看到嵬名阿吳的表態,李乾順的嘴角微微一揚,旋及又斂去那絲得意的笑意。“仁多卿老矣,雖然畏首畏尾,可終究是從龍之臣,亦是我大夏的柱石之臣,朕當然不會薄待于他的。”
“只是,朕終究不能讓我大夏的子民都喪失掉與宋國相爭的勇氣,更不能讓他們覺得,朕連守成之君都不如……”
嵬名阿吳緩步走到了李乾順的身邊,落后一步站定,語氣與神情顯得那樣的恭敬,那樣的誠懇。“陛下的苦心,臣明白,臣相信,中書令大人,也定然明白陛下的苦衷。”
“嗯,對了,此翻宋國撤軍,仁多卿功不可沒,不過仁多卿只有仁多顯宗一個子嗣,這樣罷,賞其子鐵甲十副,良馬十匹,不過,此事不宜聲張宣揚……”
看到了國主李乾順投來的目光,嵬名阿吳心領神會地點了點頭。“老臣明白,陛下放心,此事,老臣會親自去操辦。”
“有你這句話,朕就放心多了……”李乾順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
嵬名阿吳緩步的離開了西夏的王宮,迎著那漫天凜冽的撲面風雪,呼吸著那嚴冬里的寒涼空氣,想到了之前那仁多宗保在軍營里與自己道別時的蕭瑟,還有今日天子那嘴角引而不發的笑意,讓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栗。
看來,隨著天子的年齡漸長,他那真實的性情,已然開始不加掩飾的展現在了自己眼前,冷酷而又精于算計,卻又刻薄寡恩。
嵬名阿吳撫了撫自己那斑白的長須,不禁也有些唏噓感慨,說不定再過上幾年,等到自己老邁無用之時,會不會也落得如仁多宗保那樣的下場?
“早知如今會有今日,相信當初,仁多兄必然會做其他的選擇……”嵬名阿吳不由得低聲呢喃道,仁多宗保會做其他的選擇,那自己呢?
嵬名阿吳不禁有些迷茫地從護衛的手中接過了馬韁,翻身躍上馬背之時,一時不察,險些摔下馬背,驚出了一聲冷汗之后,他甩了甩頭,拋開了所有的雜念,策馬狂奔而去。
仿佛身后邊那座西夏黨項人費盡了數代人的心血建立起來的大夏王宮是一座吞噬一切的恐怖巨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