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摸摸自己那已然顯得發福的肚子,想到那美麗動人的妻妾,還有那兩個呀呀學語的兒女,梁乙逋不禁長長地吐了一口胸中濁氣,一臉的釋然,還有一絲隱隱的得意,和三分的興災樂禍。
如今已然時空變幻,恩怨早已經隨著自己離開了西夏,煙消云散,再見之時,只剩感慨與唏噓。
“老夫怎么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在大宋境內,再與我大夏的相國相逢。”仁多宗保緩上登上了臺階之后,這才朝著梁乙逋一禮意味深長地笑道。
梁乙逋哈哈一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仁多宗保的挑撥之言,不緊不慢地道。“梁某早就已經不再是西夏的相國,而今早已經成為了大宋的子民,亦得陛下垂憐,成為了公侯,如今又有了兒女,早已經是心滿意足,不作他想了……”
梁乙逋的府邸不算大,但是設計得十分的精巧,前后各有一個占地近畝的花園,經歷了一整個嚴冬的洗練,但是里邊的古木蒼松即便尚覆蓋著冰雪,可是冰雪之下仍舊是一片綠意,還有一些枯枝,已然微微的浸出了綠意,一副靜待春意盎然的境意。
坐在那燃燒著鐵爐子的暖閣之中,一室皆春,三人各據一案,上面擺滿了美味佳肴。梁乙逋這位老司機笑瞇瞇的也不詢問仁多宗保西夏之事,只是一面勸二人吃喝,一面聊起了自己來到了大宋之后的這段經歷。
自打歸降大宋,交出了兵權之后,再大的野心,也盡化為虛無,梁乙逋就干脆在東京汴梁里邊安安穩穩的當個富家翁,又迎聚了兩房美貌的妻妾。
如今,兒子和閨女一個一歲半,一個剛剛半歲多一點,而成年的兒子梁壽,如今都在大宋的西北邊軍之中效命,已然因功升為州防御使,侄兒梁佐雖然差點,但也已經成為一營統制,率五百精銳的那種。
對了,只有那小兒子梁銳,如今尚未成年,不過已然入讀國子監國子學。
“犬子年幼,其兄又在軍伍,此子體弱,不適軍伍,正好當個文官,也好日后為朝庭效力……”
聽著那梁乙逋頗為興奮的在這里顯擺自己兒女,仁多宗保真可謂是坐立難安,卻又舍不得拂袖而去。
不過還好,梁乙逋從頭到尾都沒有打聽西夏如今的情況,只是在介紹完了自己的情況之后,這才漫不經心的詢問了一句。
“敢問老將軍,這幾年來,不知我那外甥如何了,可還活得滋潤?……”說到最后一句時,梁乙逋的語氣里邊滲出來的陰森寒意,饒是久經戰陣的仁多宗保,也不禁心里邊打了個突。
“陛下……陛下業已成年,其行事作派,頗有乃祖之風。”仁多宗保的回答則顯得有些謹慎。
“乃祖之風,哈哈,老將軍果然點評精辟得厲害。”梁乙逋殊無半點笑意的打了個哈哈,然后陰沉沉的道。
“西夏的毅宗,的確是一位行事果決的國主,十五歲之時,便誅殺舅父沒藏訛龐及其家族,若不是黨項諸氏苦求,怕是他當時幾乎將整個沒藏氏屠滅殆盡……”
“……可惜,到得最后,親攬大政,坐收兵權,御下嚴苛,以至臣下胥怨,而身以羸死……”
“梁某那外甥倒真是跟他很像,看來日后,一定會更像……”
仁多宗保終于淡定不能,拍案而起,厲聲喝道。“夠了!梁乙逋!你雖為漢人,可終究為我大夏國主之舅父,對我大夏國主惡語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