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銀盆大臉兩腮的肉已經消失,昏黃的眸子總帶著疲憊。
家有不肖子孫,這是必然結果,無奈卻又現實,無力偏又不能放棄。
一大家子幾百口人全靠一個老太太撐著,何其悲涼?
偏偏圍著她奉承的這些孫男娣女沒一個看出家中危機,也幫不上忙。
“老太太,蒼耳給您報喜來了!”蒼耳跪下行了個禮,滿面笑容。
“起來吧,快說說,中了第幾名?”賈母讓人起來,“給倒杯熱茶。”
平時,她是不惜得搭理這些下面仆人的,但今天不成,若是珠兒身體好不了,不能做官,西府還得靠東府,怎么也要攏住惜春的心。
靖海侯哪怕人丁不豐,沒有實權,怎么也是個侯爺。
且十三四歲頭一次考便中了舉人,可見天資聰穎,進士有望,前程差不了。
有這樣的助力,興許榮國府能來得及培養出孫輩。
賈母看了看正和黛玉嘰嘰咕咕不知說什么的寶玉,心里暗嘆,這孩子雖說長的像國公爺,性格卻有天壤之別,撐不起這個家。
又看了看賈璉,見他正緊緊貼著王熙鳳咬耳朵,不知說了什么,惹得王熙鳳臉色微紅,伸手擰他的腰。
唯二的男丁竟全是這幅德性,賈母心里哇涼哇涼。
再一看一個個生的美貌粉團兒般的孫女,她又絕望又慶幸。
絕望,是怕家敗了,這些丫頭落不了好。
慶幸,是覺得有美貌,或許能找幾戶實權人家聯姻。
若是人選定的好,又能給府上爭取十年時間,培養出新一代。
蒼耳起身后便被琥珀塞了杯溫水。
這樣的待遇從沒有過,他受寵若驚,全身不自在,嘴里忙不迭的道謝:“謝謝老太太,謝謝琥珀姐姐。”
“快喝吧,瞧你一頭汗。”琥珀笑道。
“是,琥珀姐姐。”蒼耳一口氣喝完,還了杯子,“有勞琥珀姐姐。”
“行了,快別這么多禮。趕緊和老太太說說中舉的事兒。”
“哎!”蒼耳笑道,沖賈母彎彎腰,“這榜單又稱龍虎榜,是說學子一旦中舉就青云直上,前程大好。”
話剛說完,就聽寶玉小聲嘀咕:“四書五經八股文,學這些就為了中舉當官,真是迂腐。做了官也不過是國賊祿蠹。”
蒼耳愣了,一時不知該怎么應對,說這話的可是寶貝疙瘩銜玉而生的寶玉。
“二哥哥又混說,不做官哪來的富貴榮華?你身上穿的戴的,平時吃的用的,哪一個不是咱們老祖宗闖下的?難道咱們老祖宗也是你口中的國賊祿蠹?”最先反應過來的是探春。她口舌犀利,直戳寶玉的肺管子,完全忘了平日里如何巴結寶玉
實在是因兩人三觀不合。
不僅不合,還南轅北轍!
這時,賈璉也回過神來了。
他嗤笑一聲:“寶玉,你是命好,生在咱們榮國府。就說愛吃丫頭們嘴上的胭脂這事兒,若是生在普通人家,整日忙著下地干活,吃了上頓沒下頓,孟生出這心思?便是有,又去吃誰的?”
迎春幾個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吃胭脂這事兒雖說是府上人盡皆知的秘密,但也不好當著這些姑娘大剌剌說出來呀。
“啪!”
王熙鳳狠狠打了一下賈璉手臂:“混說什么呢,沒見妹妹們在嗎?”
“我可沒說錯。”賈璉直著脖子嚷嚷。
“是,你沒錯。”王熙鳳不走心的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