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旁人或臉上或心中有氣不同,寶玉忽然道:“原來王嬤嬤也和李嬤嬤一樣啊。”
“什么一樣?李嬤嬤也拿你的銀錢花用?”王氏嚴肅的看著寶玉。
寶玉想了想:“用過一些。不過吃的最多。像上回的玫瑰露,我還沒吃,就讓李嬤嬤吃光了。老太太不是說了,吃用能花多少,我便沒有提過。”
王氏臉色難看,賈母同樣如此。
原來這一個兩個的奶嬤嬤竟然如此倚老賣老,上下尊卑不分。
賈璉嚷嚷:“看來咱們府上也該學珍大哥哥。這主子不是主子,奴才不是奴才,京中誰家會如此沒規矩?”
“你話真多。”王熙鳳在他腰上掐了一把。
整頓府上可不是他們夫妻說了算,那是老太太姑媽說了算。
她不覺得西府真會學東府。
老太太上了年紀,心腸不比年輕那會。
看到府上為她掌家立下汗馬功勞的老奴們,難免想起當初的不容易,心也就狠不下來整治。
就拿賴嬤嬤來說,老太太難道不知道她在府上猖狂?未必。還不是無動于衷。
怕是想著當初跟來的陪房只剩這一個年紀仿佛的了。
當年老體衰,身邊的人接二連三去世,死亡的恐懼籠罩時,能看到一個兩個有許多共同回憶的人,不說對方十分忠心,便是旅途上偶遇的故人也會容忍一二。
碩果僅存的貼心人,容忍她囂張些,活得理直氣壯些,或許是賈母能為陪著她長大的賴嬤嬤所能做到的極限。
賴嬤嬤陪伴賈史氏的時間比賈代善還多,人家主仆才是真愛。
往日里賈母對下人撈油水的行為向來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水至清則無魚,類似情況永遠也少不了,也就不想花心思去杜絕。
但今天不同。
在惜春一而再再而三的將自身與西府割裂后,賈母也生出了逆反心,既然你想分清那她也奉陪,潛意識里已將東西府分開了。
在東府人面前,不能承認西府管理上的失敗,丟不起面子。尤其挑開這一切的是東府之人,只會嚴格處理。
“鳳丫頭,你協助你姑媽好好查查類似王嬤嬤這樣的事還有多少。”老太太耷拉著臉下了命令。
王熙鳳眼睛一亮:“老太太,您瞧好吧。”又沖王氏一笑,“姑媽,侄女若是哪里做的不對,您盡管教訓。”
王氏臉上浮起一個淺笑:“你是個有能為的。這幾日的流水宴就安排的挺好。”
好什么?引來多少偷雞摸狗的乞丐,攆都攆不走。
王熙鳳笑了,眉梢眼角都是得意,想來是極其自信的。
“哈哈,都是家里教的好。要不是老太太和姑媽給我這個機會,有能為也沒顯擺的地方呀。您說是吧,老太太?”說著,還故作羞澀的用帕子擋著嘴,一雙又細又長的鳳眼烏黑明亮,灼灼生輝,顧盼間盡是風情。
真是個美人,惜春暗暗稱贊,難怪賈天祥為其神魂顛倒,被風月寶鑒害了命。
“老太太,您還沒說拿走那珠子的官兒是哪一家呢。”王熙鳳眼睛滴溜溜轉后,又把話題引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