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金侍衛,滿眼是笑,呼吸著空氣,微風吹動著亂發,只覺得高興。
金北也笑了一下。
衛齊則叫了一聲:“殿下,這是街上,瞧瞧,多好玩兒,好幾天沒來了吧。”
陳輿的臉也出現在車窗,往外頭看了看,金北等人一派整肅,人高馬大,按照侍衛們應該守衛的位置包圍在馬車周圍。周圍行人避讓開,知道這是太子爺的隊伍。他也就端端正正點了點頭,再看看蓮意那么高興,他竟然也有了份凄惶。
原來,他有些在意這個女人。
原來,你看到你有些在意的人的笑臉,是最難受的時候。
朝霞里,這個被自己折磨了幾天的19歲的姑娘,也不知道為什么,笑靨如花,也脆弱如花。他忍不住真心溫柔地問了一句,“喜歡看街上?那就開著簾子吧。”
蓮意有些緊張地看著他,“是不是不太好?”
“哪有。看吧,看吧。”
她又笑了,他在她身后把紗帳子做的枷鎖解開,又換來她一聲“謝殿下恩典”,然后,他在暗處握住了她的手。
荷味的臉,居然在記憶里模糊了一層。好像也蒙上了一層紗。
陳輿在這一大清早,有了一種酒醉的感覺,又想哭,又想笑,又覺得高興,又覺得惘然若失。一打眼,街邊竟然就有諾大一個招牌:“妃子印。”陳輿在馬車里朗聲叫余明去買兩包,侍衛們知道是主子心情好了,紛紛起哄,蓮意方才覺察過來,羞紅了臉,放下了簾子縮回去了。
父皇安排給陳輿的那套府邸到了,里頭自然有人接了出來,發現蓮意也來了,恭恭敬敬都叫著“小徐妃”請安。這讓蓮意又放了一層心——拿八字去護國寺算命什么的,也不怕,宮里宮外都叫了自己這么久這個名號了,總不能退回去,讓父母丟臉的事,不會發生的。
她柔聲回應,又側過臉去看陳輿,說服自己,他越來越好了,他不是壞人,只要忘了姐姐,就能好好對自己了。
“而且,我也會越來越喜歡他。”她對自己說。
蓮意故意沒看金北,隨著陳輿進了這所院落。穿過跪在地上請安問好的部署,進了迎面而來的正房,又向右拐去,須臾出了這所房子,在后面廊上走了幾步,余明搶著去了前頭,好像知道主子的意思,打開了一扇不太引人注意的鐵門。
一陣寒氣、鐵銹氣、血腥氣撲滅而來。
“害怕嗎?”陳輿問。聲音又變成冷冷的了。
他是自己有些不相信自己對蓮意產生的那陣在意,決定繼續“懲罰”的計劃,試探她嗎?
不,試探自己。
這里頭不黑,兩者火把,幾步之后,出現了向下的階梯。
“殿下小心。”
一直緊緊盯著蓮意、幾乎什么其他事都不想的金北低低呼喚了一聲,一大步邁過來,從后面攬住了差點摔一跤的蓮意的腰肢。
然后,他迎上了陳輿的眼睛。
“金侍衛果然不該挨打,當差當得這么好。”陳輿說。
蓮意自己在臺階上站穩了,把金北甩開。
陳輿猛地拉了一把蓮意的手腕子,塞到了金北手里,“你負責這個女人的安全,磕破一點兒我也唯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