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北嘆口氣,“你真傻。傻人有傻福,晚上睡得沉。太子爺,未必就是放了她。而且,皇上,恐怕在打她的主意。我告訴她,怕她多慮,不告訴她,怕她犯傻。”
坐在蓮意面前,金北也是一樣的愁腸百結,不敢明說,“我放不放心不要緊,你要放心,我在。”
正說著,窗外一陣熙熙攘攘。蓮意走到窗前看了看,發現是白曼珠來了。而跟在她后面的,是十余個太監,和大大小小的箱子柜子。
太學南院里熱鬧非凡,平時高冷傲嬌的博士翰林和太學生們,都在那里看熱鬧,金北與衛齊陪著蓮意下來。
白曼珠輕輕行了個禮,“徐姑娘,我們小徐妃娘娘說了,您雖然昨夜侍奉她,但是手腳不利索,心里也不恭敬,這些還是發還給您,您回家去吧,不必再到東宮。”
人群里居然先傳來鄭演的聲音,“白姑姑這是何必?送行李送到徐家就是了,送到太學這么多人,莫非是非要小徐大人沒臉嗎?”
“這是側妃娘娘的命令。鄭先生真是的,她是哪門子小徐大人?”
鄭演還要說什么,蓮意輕輕揮手,“謝謝鄭大人,白姑姑找我的,我來接待。謝諸位辛苦搬東西。我就收下了。白姑娘侍奉過柔西公主,看來應該很快把小徐妃娘娘按照柔西公主的樣子調教,討太子爺歡心。如此萬事大吉。本也輪不到我說什么。可是我們是姐妹,還想囑咐二姐姐多結善緣。請轉告。”
白曼珠“哼”了一聲,倒是向衛齊金北笑了笑,轉身要走。
衛齊連忙去拉著鄭演請安問好說話兒,順便把眾人引著散開了些,金北還留在原地陪蓮意,看著一地的行禮。
“別急,叫個書童看著,我騎馬回營找幾個兵幾輛車,替你送到徐家,順便拜見老太太老爺太太。”
蓮意輕輕笑笑,“嗯,好。”
人群被衛齊引走了,呼啦啦地來,呼啦啦地走。可見即便是讀書人,對蓮意身上發生的這種荒唐事,也有八卦的熱情。這本身就夠荒唐的。可是怪誰呢,要是蓮意自己還在閨中,聽到這個故事,準和所喜所歡說道半天,再被夏媽媽罵一頓。
人嘛,不過是人。想到這些,她繼續勸自己別在意。金北發現她在出神,抬頭看衛齊嬉皮笑臉回來了,“是我錯了,這樣,讓衛齊先把你送回家,你今日生日,你家里上上下下肯定盼著你。行禮有什么重要的,你家殷實,還缺這個不成?一會兒再給你送回去。”
蓮意終究是搖搖頭,自嘲似的笑笑,“別了,大白天的,這一回去,大張旗鼓,左鄰右舍哪個不知道是我生日。晚上回去倒是正好。我喚個小書童,出去叫一桌菜,咱們塔樓上吃。要送,先送行李吧。”
衛齊聽到了這段對話,“那聽蓮意的,”他已經自然而然地直呼其名,“我騎馬到徐家通知一聲兒,如何?估計都牽掛著呢,可是也沒打聽到準信兒。”
“是,”金北點點頭,“是我粗心了,倒是這樣吧。”
“那你走一趟,就在我家吃吧,我母親肯定給你做好吃的,別餓著。”蓮意也沒有再客氣。
衛齊想得走到,先叫了幾個書童來,給了錢,兩個守著行李,兩個拿錢雇馬車去城防營叫人,還有一個出太學去等一響叫吃的。之后。他才走。金北單獨陪著蓮意回答塔樓房里坐著,一路上想了些有的沒的逗她笑,什么昨夜衛齊擇席,睡不著了,什么韓普老將軍要給衛齊提親了,什么余明惠久是好人,其實春藥這件事,又不算是金北他們的全部功勞,可是竟然一早上派人送了兩只整羊去道謝。
蓮意和金北從一樓茶水間又要了新茶水上樓,面對面坐在書案邊上等著飯菜。蓮意把金北走后的事兒告訴他。
“小徐妃娘娘是你自家姐姐,我也不好說什么。只是她這樣,對她自己不好。”
“可不是嘛,人心真的好復雜。往常歲月里,說實在的,從祖母到夏媽媽起,喜歡薔韻姐姐一家人,甚至甚于荷味姐姐,覺得她們淳樸憨厚,老實,本分,又不出風頭。自然,這成了我們的不是了,這樣看人家,本就是瞧不起。再說,剛才說的也不對,人心有什么好復雜的?其實都一樣,都想著自己好,人家羨慕。自己不出風頭的時候,就算是不說,自然不舒服。很簡單。”
金北笑了笑,“參禪悟道了?人心不復雜,那人世為何復雜?”
蓮意想了想,拿手指頭戳了戳自己腦門,“心不復雜,腦袋瓜子復雜。**是一樣的,喜怒哀樂是相同的,只是之后決定怎么辦的想法子,不一樣。”
金北“嗯”了一聲,“我算是同意你。可你沒去過北境,等你去了,就知道那里的人,和咱們的人心,又有點兒不一樣。”
“瞧你說的,北境那么遠,我去干嘛?”
“話不能說死了,人是地行仙。我家在京城也不是沒有宅子,我為什么在北境長大呢?誰知道人會去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