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事兒,不能查,一絲都不能查!不但不能查,連說也不能說,那也只有他吃下這個悶虧了。
陸秋堂心中感嘆一閃而過,看向陸昭。
陸昭緩緩搖頭:“并無。父親也知,他家桃花衛早在圣慈高皇后殯天之后,已然隱退,眼下徐家已早不提‘桃花衛’這三個字。便是有,大約也是只受徐國公爺指揮調令,徐軒他看似并不知情。”
這倒也符和陸秋堂的猜測。
說起來,他這一輩子,他沒服過什么人,更沒服氣過什么勛貴世家,唯獨對圣慈高皇后和這個徐家,欽佩有加。
若非是她目光長遠,早在立國之時,已然讓徐家后退,徐家如何能安享尊榮至今?
怕是早和前朝那些外戚一樣,被天家來個鳥盡弓藏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以今上對徐家的態度,徐家離此似乎也不遠了。
想到這兒,陸秋堂微嘆一聲,壓低聲音道:“這件事如今看起來,倒也不完全是嫁禍。”
徐家能百年屹立不倒,自然不是蠢才,今上的態度這般明顯,他們家難道看不到?
“你可別忘了,咱們大齊,可姓趙亦可姓徐。”不外是當年立國之時,徐家退了一步罷了。
若他家真有異心,想奪回這君主之位,也不算師出無名,自會有一大批追隨者。
可陸秋堂卻想不透,此事若真是徐家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純粹的泄憤?他家有百種辦法叫這幾個二世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為了打擊薛京和江潼那兩個老東西?也不至于鬧這般大的陣仗!
這五個人里,只有江家強強算得上對頭。
余下的工部老尚書就是個泥菩薩,每日上衙門,就是吃茶閑侃而已。那程家與他家還是姻親,程老爺子在世時,還算有些份量,可如今的程家,只有一個禮部侍郎撐著門面,在滿京勛貴之中,可以說是無足輕重。長寧大長公主的婆家韓家是更不用說了,韓將軍只是頂著封號而已,根本就不沾朝政,長寧大長公主亦不涉政事;宜寧侯府比大長公府更低調更沒份量。
他拿這幾個人開刀,還不如直接拿薛京的獨子開刀,來得有用一些。
可若不是他家做的,是江貴妃那一派人馬陷害徐家。
那就要弄明白兩個問題,一是徐家的桃花令從哪來的;二是,沒見過嫁禍政敵,還要把自己的親兒子給填進去的。
第三就是,眼下京中只是破濤暗涌而已,還沒有到徐家出手的時候,這個時候,與其鬧這么大陣仗,去打擊徐家,還不如下點功夫掀掀蔡高那老東西的老底實在。
還有一點,他亦無與任何人提及,便是向圣上稟明案情時,也未曾提過半句。
那就是,這幾人在身亡之前曾遭非人虐待,據兒子檢驗尸身之后,得出結論,他們乃是遭開水灌腹而亡。
手法如此粗糙不堪,根本不似朝野中人手筆。
也就是說,這件事,和太子、晉王那兩邊皆無關系,是第三方做下的慘案。
可賊人不求財——那幾家苦主倒是按那賊人的要求,將銀票放置于賊人指定的地點,然則,守了足足五六天,都不見一個人影。顯然求財只是拖延的借口。
也不像是尋仇——這幾個二世祖,并沒有很明顯的共同仇敵,便是有,也不過是些被欺壓的小門小戶,沒有這么大的能量,犯下如此慘案。
賊人犯案,必定有所圖,可眼下來看,除了他為了顧全大局,麻溜出京之外,并沒有造成其他后果。
可若僅僅只是為了逼他出京,也不用鬧出這般大陣仗吧?想要順天府尹的位置和他說一聲就是了,何苦去要那幾個二世祖的命?
而且,能神不知鬼不覺將一花船的人迷暈,并將人帶走,過后又不留任何痕跡的賊人,在陸秋堂看來,也只有徐家傳說中那支桃花衛能做到了。
口嫌體直的陸秋堂忍不住將這些之前琢磨過的話,又和兒子說了一遍,然后成功把自己繞暈了,憤憤抄起面前已然冷涼的茶水,一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