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順天府尹陸秋堂的長子,才貌過人,乃是一濁世翩翩佳公子。
聽聞他因太過聰慧,故而對世間的一切都不屑一顧。
聽聞因其祖父的緣故,自幼帶著慧根。
聽聞他自十三四歲起便一直游歷在外,最終在禪枯寺定居,似乎有意做個帶發的方外之人。
這是戰亂未起之時,她對陸家這位長子所知的一切。
戰亂之后,聽聞的便是他們父子如何安撫百官,如何籌集糧草,陸家長子如何運籌帷幄,如何與魏老公爺合力平叛。
如何于千軍萬馬之中,將退出京城南下,連破十城的李回一箭射殺……
那時的天下,只聞陸魏而早已不聞徐家。
她在慶幸之余,也有些不服。
徐家七爺人中龍鳳,冠絕當世,日月難掩其風華,怎能被這樣的人遮掩光芒?
可是,最終,她也沒有盼到徐家七爺大放異彩。
徐家人,似乎在家敗的那一刻,便中了一種叫作“霉運”的魔咒。
無論對敵多寡,總有這樣或那樣的意外發生,她就那樣眼睜睜地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徐家七少爺日漸消沉,卻無能為力。
那時她在就想,有朝一日,若能重來,她一定要助這個肆意灑脫的男子,恢復他昔日的光彩。
不想,這一天,真的來了,可……
她頓腳朝曠野望去,此時,天色又暗了一層,暮靄沉沉,如同她此時身陷混沌的處境。
一股難以抑制的恨意驀然自心底升騰而起。
憑什么是姜五?!
憑什么是陸家?!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憑什么憑什么憑什么?!
天意……呵!
姜芫抬頭譏諷一笑,若真有天意,也當真站在陸家與姜五那邊的話,她也要把這天意扭轉回來!
她收回目光,看著前方深而曲折的長廊,深深吸了口氣,挺直脊背,如同將要奔赴戰場的士卒,大步向前走去。
這一天,注定是不平靜的一天。
就在姜老太太這邊悲傷憤怒時,離此驛站不過幾十里外的一處人聲鼎沸的茶樓里,驀然響起一個暴怒的聲音:“是哪個龜孫子在壞老子的好事兒!”
這人說著,一陣風似的沖了出去,將那要進門的客商給撞了個趔趄。
那客商氣極罵了一句“上趕著投胎呢”,朝那人看去,卻是個手持卦幡的白袍老者,他氣勢洶洶氣急敗壞大步流星連走帶跑沿著暮色沉沉的官道,一徑往京城而去,那人走得極快,很快便遠成一個小小的白點。
若是姜薇在,定能一眼認出,這人便是她一個時辰之前在寶豐縣看到的那個,而此時他已然身處在千里之外的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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