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普通的百姓之間沒有什么女子需要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說法,但就算是在尋常人家,若是家中沒有什么變故,又哪里有人家會把養家糊口的事放到女子的肩頭?
這些女工之中,有被夫家休棄,又無家可依的,有丈夫早逝,獨自帶著孩子守寡的,也有是家中獨女,又有一對體弱多病的父母的……
總之,這些女工的身上,可以挖掘出許多飽含苦澀與淚水的故事。
對于這些女工來說,能找到瀟湘紙坊里這樣一份讓他們足以養家的事做,這是極為不容易的,也是她們極為珍惜的。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會如此關心她們造出來的紙銷量如何。
她們再清楚不過,紙坊好,她們才會好,她們與紙坊本就是互相成就的。
如今知道她們造出來的紙不愁銷路,紙坊也會被這些紙換回的現銀給盤活了,一眾女工如何能不高興呢?
她們不僅是在為紙坊高興,也同樣是在為她們自己高興。
而在郭湘以及紙坊的女工們高興的同時,京城的其他幾家紙坊,以及先前接了十樣蠻箋又退了回去的那些書齋們,卻是不怎么高興了。
京城的幾大紙坊原本以為,瀟湘紙坊就憑著郭湘這一屆女流,以及一些上不得臺面的棄婦、寡婦之流,又能做出個什么名堂來,這些女人就算真的造出了紙,但只怕連怎么將自己造出來的紙銷出去都不知道,又豈會成為他們的威脅?
所以,在想了法子讓造紙這一行的那些熟練工們都不愿意接受郭湘的雇傭之后,京城的幾大紙坊也沒再繼續關注瀟湘紙坊。
直到郭湘將十樣蠻箋送去了各個書齋。
誰都以為瀟湘紙坊很快就會消失在京城,甚至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但這些在郭湘面前高高在上的人哪里能想到,過了這大半年,在他們都快要想不起瀟湘紙坊以及郭湘這個人的時候,瀟湘紙坊以及出自瀟湘紙坊的十樣蠻箋,卻是以這樣的方式突然之間就出現在了他們的面前。
當然,這時京城的幾大紙坊仍沒有將瀟湘紙坊視作威脅,他們只是見不得郭湘一個女人也敢進入到造紙這一行,與他們搶飯吃罷了,所以才會聯手迫使各書齋不接瀟湘紙坊的紙。
在這些人想來,他們此舉無疑是斷了瀟湘紙坊的后路,郭湘再怎么厲害,造出了別人沒能仿制的紙,但只要她的紙賣不出去,她又有多少銀子往瀟湘紙坊里投?
等到郭湘的銀子用完了,不管是郭湘還是那些拋頭露面丟人現眼的女工,都得老老實實的回屋里待著,再不出來礙他們的眼。
可誰能想到,郭湘竟然不知為何搭上了賀夫人,將十樣蠻箋送到了賀夫人的手里,而賀夫人還用這十樣蠻箋寫了賞荷宴的請帖,這十樣蠻箋還由此揚名,變得供不應求了呢?
如此,京城的幾大紙坊,才真正感受到了威脅。
就算幾大紙坊產量最高的都是一些平時用量大的紙,不似十樣蠻箋這樣有著特定的顧客群,但不管怎么說,十樣蠻箋賣得好了,這都是在從幾大紙坊那里挖肉,即便還不足以讓他們感到疼,但也足以讓他們不悅,并且心生警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