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誰?!”我們同時問道。
“爾等聒噪,我先說豈不滅了你氣焰!”我收起一足,踩在椅子上,不自覺要跟他拼一拼痞氣。
他倒也爽快,利落開扇言道:“你爺爺我乃直隸按察使長子長孫,師從當朝太傅,周玖良是也!”說罷得意地合起扇來,一指我,“你又是什么來頭?”
“你祖宗我乃西南云安郭三少,名字就不講了,怕你聽了要夜驚尿床!”
其實我是不硬氣的,照他這身份來頭,就算是叔父再有名,一個云安的富商也難得入這官家子弟的眼,要是真識得叔父,想必也知道三少爺就是個過繼的養子。但火氣嗆到這兒了,也只得強行擺譜了。
誰知他卻瞪眼咧嘴,轉而搖頭晃腦地哈哈大笑,“是你呀!”值此莫名之際,筱亭飄飄現身,夾著嗓子喊道:“你給老子起開!那是我的座兒!”我給他這妖氣的嗔責搞了一身雞皮,趕忙起立,筱亭卻拿手一指周玖良,說道:“說你呢!三少爺坐穩當了額額額!”
周玖良像是很怕這破音道人,忙起身撒嬌道:“我給你捂捂嘛。”那擠眉弄眼的嗔怪,一看便是相識很久了。
筱亭也倒不慣著,坐下后整整衣襟,說道:“吶,這就是你要伺候的三少爺了,還不快些給三少爺請安!”周玖良像是得了圣旨一般,忙作揖行禮道:“三少爺在上,小的周玖良給您請安!”說罷挑眉看我,一副戲謔表情,怕是也不想當我是外人。
我正不解,筱亭道:“郭老爺就是讓他輔佐你調查家中怪事的,此人雖行為便宜,口無遮攔,卻真是個精怪之才,知識獵奇明察秋毫。除了錢財之事莫要交予這廝,大可放心他伴你左右。”周玖良忙插嘴:“哎可不能這么說呀!小的從來作風清廉,也已受了郭老爺打賞,不能貪少爺銀兩!”
原來他就是叔父請的高人。只是看他年紀與我相仿,不似平日見的那些厲害人物,我狐疑地打量著他。小道士來招呼我們用早飯,于是就各自散去了。我回房穿衣,宋淵跟進來道:“三少爺,莫要太過相信此人,小人會看面向,此人生了一顆賤痣!”賤痣?!我噗嗤樂了。宋淵卻著急地解釋起來:“那鼻右側的痣,分明是賤痣!這可是王爺教我的,不會錯!只是那唇下的痣,小人不識……不過,你也看到了,他一副賤胚做派,就算是真如道長所說高明,也怕是些旁門左道!”我穿戴整齊,轉身看著宋淵,那護主的模樣煞是稚嫩可愛,只是真真不配他牛高馬大的身形。
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叫他莫要擔驚受怕,自十五歲離家做事,還是見識了不少奇人怪事的,這位少爺能受叔父所托,想必也不至于作出什么出格之事。倒是昨夜的經歷還未得解答,正好拿此事試探那周姓小子。我一邊復盤著那九節尸怪的疑點,一邊闊步去伙房會筱亭他們。
今日早飯甚不如昨晚!一碟黝黑的豆豉,幾碗能透底的清亮亮白粥,說那是白粥,還不如說就是開水里放了幾顆剩飯!筱亭面露難色,想必昨晚的豆腐白菜,已是他能招待的最好伙食了。我抬起粥來一飲而盡,故作輕松地說:“昨夜瓜子嗑得我咽喉冒火,這一碗素粥正好沖沖煙氣。泉叔啊,你不是說這村子里有好吃的農家飯菜嘛,這就去操辦兩桌來,一葷一素,記得給錢,莫要虧待農家!筱亭道長,就當是感謝您救命恩情,切莫推辭啊!”
幾個小道在門外歡呼起來,筱亭清了清嗓,他們忙靜下來。“好吧,既然你那么想感謝于我,就受了你的禮。這時節應該還農家能弄到些山珍,上年的臘肉也應是熏得酥化,你們可以一試,還有村東那家的油豆皮,確實是本村的特色食物了,泉叔可看著操辦。”
筱亭故作自然的點菜行為,惹得滿堂人憋笑難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