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郡王說郭老爺與他有救命之恩,故此愿為郭老爺排憂,為調查血衣之事出力。”
“哈哈!”這笑聲短促響亮,分明是覺得我的回答幼稚無比,“你又可曾想過,皇帝的侄兒是得了什么病受了什么傷,不在京城皇家接受眾多御醫的救治,偏偏要到云安這偏僻所在,來找一個不看病的藥商救命?”
若不是被他這么點明了的盤問,我是真的無法梳理這么清晰的,但為何他要在意這些?
周玖良此刻仍然蹲著,像只鷹隼一般轉過頭來,細長的眼眸看不出喜怒,盯得我渾身不自在。
忽的他又轉回去,搖頭晃腦地說:“說起來,你怕是也有四五年的名份了吧?怎的還稱郭老爺呢?不叫爹呀?”
此話似有占便宜之嫌,我不得好氣地一腳往他后腰輕踹,踹得他雙手杵地,形似蛤蟆。
我憋了情緒,說:“與你何干?!”
他倒也不惱,拍拍手上的泥土,換了話題繼續問道:“那血衣怕是與你家大太太有關罷?”
這小子分明是知道內情的,卻不在沃離戳穿我,更讓我覺得后脊發冷。
“莫要驚慌,血衣之事我是收了郭老爺銀兩的,報酬豐厚到我不能拒絕的地步,定會全力助你。只是這閔郡王嘛,他要你做的事情,恕我不能奉陪。”
此話莫名,我微微皺眉,正被他看到。他哦了一聲,說道:“還沒告訴你要干什么的?那怕是對你還不放心罷,稍安勿躁,想必下次相見就會有所行動了,不信,可愿打賭?”
“賭什么?”我問。
“這樣,如果閔郡王下回相見不要你行什么秘密任務,待血衣之事水落石出,我便退你一半酬勞。”周玖良歪嘴笑答,“要是他安了你什么機要,你便把你的秘密,皆說給我聽!那一半酬勞,我照給不誤!”
我不置可否,他卻著了急,忙站起身來,湊到我跟前,小聲說:“可別小看這賭注,五百兩,黃金吶!”
賭注確實不小,但我卻覺得,叔父竟然花千兩黃金請他,要么是他真的身懷絕技耳聰目明,能判奇聞迷案,要么就是被人瞞騙,上了惡當!
“你這模樣竟值得了這么些?”
不等他回應,便聽見矮坡下面嘈雜息壤,宋淵帶了十幾個農人回來了。
周玖良起身抻了抻腰,像個老頭似的打了個怪聲怪氣的呵欠:“來吧,讓我們看看這些荒墳下面到底有什么蹊蹺!”
待農人們站定,帶頭的一個黝黑大漢怯生生地說不知是要挖墳,這就要走。
宋淵氣憤地喝道:“你這人!我方才確實說了是要挖墳啊!怎的不認!”
那人辯解:“大人您說挖墳,小的還以為是新挖個墳給家中什么人下葬使的,誰知您是要小的挖已經埋了人的墳啊!此事太缺德了,小的不干!”
話畢,農人紛紛議論,宋淵更是暴起:“你說誰缺德!”
正糾結之時,獨眼老者從人群中鉆了出來,讓眾人安靜,說道:“大伙兒聽我說,這幾位大人是來幫咱們的,挖墳是不得已。咱們村里鬧過鬼,遭過災,近幾年又幾乎家家小兒生病、牲口遭瘟,大人們讓我們挖墳,定是有他們的道理!”
后半段話,我是不理解的,這些情況,也不曾聽說。周玖良更是直接發問:“這位老者,您說的生病遭瘟,是什么情況,細細道來!”
老人從沃離鬧鬼說到道人入駐,那期間有個幾月安生。之后不久村中小兒就個個生怪病,倒是沒啥大癥狀,就是拉稀嘔吐之類。牲口也是沒有精神,不死不傷,但無力勞作。村中生產連年受損,青壯年的男子也都只得全憑自己下地,叫苦不迭。
“你剛到沃離時也看到了,筱亭道長與眾位小道日子過得寒酸,并不是荒廢,也不曾胡亂花銷郭老爺的接濟,而是一直在幫扶村中沒有勞力的那些人家,這看病也好,買點糧食也罷,沒少花錢,更別說這些年鎮壓沃離會館里的冤魂了!”
轉而,老者面對人群,說道:“現在村中又有異動,筱亭道長和這幾位大人調查至此,挖這墳墓在所難免,大伙若心中忌諱的,這就下山去罷,不必勉強。”
那黝黑漢子面露難色道:“根叔,您說的道理我們是懂了。可是這要是咱們自家的墳,為了村中安寧可以挖嘛,但此處埋的全是那是大火燒死的異鄉人,我們……也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