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就在氣頭上,周玖良這般作態嘲諷,更是惹人手癢,真是想好好收拾他一臺。我抿了抿嘴,又看看泉叔不置可否的表情,就要發作。
說起來我從小雖不是個暴脾氣,但也從來不認慫的。當年初到遮云堂時,十幾歲的年齡,偶爾還是會被家中的下人不當回事,對我的要求也常常陽奉陰違。頭一兩次我還能忍,后來有一回,我染了風寒,在床上靜臥,想要口熱水喝,當時伺候我的小廝磨磨蹭蹭一個時辰都不送來,我便披了被子闖進廚房,將鍋碗瓢盆一通亂甩,還把那個裝樣的小廝按到水缸里揍了一臺。
此事就是今天,也常被家中的用人提起,提醒那些新來的不要輕易招我。
我一腳踩在周玖良所坐的椅子上,兩根指頭抵住他的鎖骨,將他按在椅背。他下巴一收,口中念叨著“小心水燙”,一邊睜大眼睛直勾勾看著我。
“周玖良,你最好給我說說清楚,那信里胡言亂語,個中關系復雜,什么監查院,什么裝商扮賈,講不清楚,我現在就讓你嘗嘗什么叫火冒三丈!”
他從我肘下將茶盞順到桌上放好,雙手交叉擺在胸口,其中一個手指輕輕觸碰我抵著他的雙指,裝腔道:“三少爺,您先息怒,小的不知,您倒是想為哪邊出頭?是你們郭家,還是王爺?”
泉叔要來拉架,我甩手叫他走開,又對周玖良說道:“郭家千兩黃金請你調查血衣,乃是你的主顧,王爺一路上吃喝招待,還派了宋淵保護,乃是我們的友方。你可知你這一封書信出去,被那些心懷不軌的人得了,將會惹出什么禍端?!”
周玖良一臉無奈,解釋道:“你也知道我們一路被人察覺,書信往來必然也會被劫,怎的就不理解我的用意呢?我來問你,你覺得我們的敵人要什么?”
“要什么……不就是希望我們郭家不得安寧嗎?”我有些動搖。
“是啊,看了這書信,他們會怎么部署呢?”周玖良將頭一歪,繼續問。
“魏家莊前去劫我!或者去云安等著看叔父找王爺算賬?!”
“那就對了啊,我們一不去魏家莊,二不會讓郭老爺與王爺內斗,他們豈不都不能得逞?”
“可你信中所寫所為何意?!”
泉叔實在看不下去了,從身后一把將我抱住,往后用力拉拽,我只覺老頭力氣很大,都快把我拉倒。
分開我倆,泉叔無奈地說:“周先生,你就不要再賣關子了,趕緊跟他說了實話吧!”
周玖良晃著腦袋,面帶不悅地說:“泉叔您看到了,他根本不相信我,說了又怎樣,無非是羞臊這個沒腦子的少爺罷了。小爺我一路上不說沖鋒陷陣,卻也從沒有做過貪生逃命的勾當,如今他這般兇煞,真叫人心寒。大不了我將那錢銀退還給你,你自己查去,小爺不奉陪了!”
泉叔似乎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我,將我推到一邊,指著我嚴厲地讓我站好,又去給周玖良作揖賠禮,端茶倒水地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