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撓了撓頭,問道:“那倆連體的老婆婆!那個最嚇人,一個在前,一個在后。前面那個看著還正常些,背后那個體型如同三四歲的孩童,卻滿臉皺紋,我第一次見,嚇得差點尿褲子。”
泉叔嘿嘿一笑,用筷子指著我說:“別說你了,我初見時,也嚇得不輕。那個身形正常的老太婆,還給我拋過媚眼呢,你說是不是恐怖!那倆是苗醫圣手,前面那個負責安排治療,后面那個負責診斷。她們倆看病可臟,什么尿啊膿啊血啊的,都不避諱,取來給后面那個聞聞,便可知道病癥在何處。兩人不用交流,就能知道對方的意圖,治療手段也怪異,放血、湯煮、燒紅鐵針刺穿皮膚啥的不在話下。雖說跟我們漢人的方法大同小異,卻總是讓人覺得惡毒。”
我還在回憶著見過的奇人怪事,溥皓也加入對話,問起泉叔:“老人家,郭老爺請這些人到云安,緣為何由?據我所知,各地都有藥王會呀,為什么這些人不在本地祭拜,非得到云安來呢?”
泉叔握杯的手在空中停住,沉吟半晌,轉頭反問溥皓:“王爺您這話里有話啊?”
溥皓連忙否認,說道:“晚輩絕無什么過分猜想,只是曾經在京城、江南等地也參加過藥王會,并未得見您所說的怪奇,就順口問問。您要是不便回答,晚輩這就閉嘴,自罰一杯。”說著,端起酒來一飲而盡。
泉叔見他喝干了酒,又望了望四周等著他回答的眾人,有些下不來臺,只好解釋道:“這事兒說來其實并不復雜。其一,這些賓客雖說是厲害的名醫,但大都模樣獵奇,不受人待見。在當地來說,只有知道他們底細的老人或者家族淵源深厚的名門才會跟他們來往。所以,他們維持生計實屬不易;其二,如今的大清洋人肆虐,洋醫生雖然也能治病,卻并不是萬能的,好多還都建在那些傳洋教的場所內。那些繁華的城市,中醫多少受排擠,更別說這些少見的派系了,他們如果不與遮云堂為伍,被消滅遺忘不過時間問題;這其三嘛,”
老頭將杯子放到桌上,眼神游離,似乎很醉了,周玖良趕緊將杯子斟滿,抬著泉叔的手把這杯也勸了下肚,問道:“其三如何?”
老頭卻忽然翻臉,道:“什么其三?沒有其三了!”
說著,便晃晃悠悠起身,朝著廚房走去,兩個稍大些的小道士連忙上前扶他,將他攙回自己的房間。
在場的眾人都覺得意猶未盡,卻也拿他無法,便草草吃完,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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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我和周玖良被分配到一間屋休息。
我將被褥鋪好,就要上床,卻見他也不脫衣,還往自己的床下翻出個包袱來,在黑暗中搗鼓,便問:“還不睡?裝鬼呢?”
他悠悠轉身,將幾塊破布頂在頭上,傻了吧唧的,口中慢慢說道:“我……就……是……鬼……”
我懶得理他,將枕頭往他身上砸去,說道:“莫要扯瘋!明天就回云安了,還不知道要面對什么異動,你還有心思鬧!”
他扯下頭上的雜物,癟了癟嘴,說道:“無趣,早知道跟宋淵一屋了……”
我走過去拿回枕頭,嗆火道:“你現在去找他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