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玖良也不示弱,反嗆道:“就算不是你下毒,也可判你個失職!”
“我失職我認!不像你,逃婚出來,還自詡是什么神探子!我看你處心積慮接近三少爺,目的不純!”
我疑惑地看了看周玖良,他竟沒反駁這個說法,而是順著他的話說:“是!我是自薦來幫忙的,那也是因為你家老爺問到我們周家了,我爹無法離開直隸,才讓我來頂替!沒有什么歪心眼!”
“怎么回事,你說清楚!”我問周玖良。
他把手一抱,說道:“你們這些有錢富商,根本仗勢欺人。郭老爺請我爹出山,說是幫著查血衣,能將周家老小接到云安周邊,遠離京城紛爭。那唐十三要我作他家姑爺,也說能保周家平安。到最后都是騙人,根本就是綁架!軟禁!還有那個溥皓!說要娶我姐姐,聘禮進門三年,還不見來人定日子!現在可好,黃家的江山都要沒了,自己還躲在這種窮鄉僻壤的,莫非是要把我姐姐接到這兒來?像老佛爺和皇上那樣,過逃難日子?”
他說著,眼淚已經在眼眶邊上了,接著一個低頭,蹲下悶頭吼了起來:“還有筱亭那個挨千刀的師父,要不是他給太奶奶看陰宅時候瞎說八道,我也不至于被家中人另眼看待!我娘也是輕信了他,什么鐵命護佑,什么八字相合!十幾歲就定親給唐家,有人問過我嗎?!”
“筱亭的師父又是嚼了什么舌根?”我看得出他很委屈,想著要是能就著他這股情緒讓他發泄一些也好,便順著他話說,看看能不能幫他排解排解。
張南宇聽到這里,可能是感覺到周玖良的委屈了,也不再多話,挪動了幾步,跟我一起盤腿坐到周玖良身邊。
周玖良已然帶了哭腔,但還是不抬頭,將臉埋在臂彎里,淚水啪嗒啪嗒滴到土里,將馬車兩側的火把光芒,一下下映出,又一下下沒在黑暗中。
“他說我男生女命,必須當上門女婿才能順遂,又說唐十三家大小姐跟他父親一樣命硬,本是克夫的,但若是我去給他做姑爺,就能雙雙得意。我堂堂七尺男兒,六歲開蒙至今,每年五十本書下肚,卻不準考取功名,也不準我行商參軍,只準被有錢人養起來,不然就會禍害全家,這算的什么狗屁命!根本就是要我當個活死人,要我當個小媳婦!!”
張南宇正要拍拍周玖良,手還在空中沒落下,周玖良一把扯過我的衣袖,開始嗚嗚哭起來。我有些尷尬,想叫張南宇一起攙他回車上,那家伙竟直接轉身往馬車那邊去了。
這一路上,周玖良都在低頭抽泣。我不知怎么勸解,只覺自己木訥,竟從未過問過他的事情。對他所承受著的這些,也很難感同身受,只好默默不語,偶爾看他一眼,確保他如果再要哭罵,能第一時間遞個衣袖過去,能第一時間配合他,一起數落那些跟我其實沒什么兩樣的自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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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停在靈玉觀山門前的空地上,宋淵舉著火把前來迎接,見周玖良下車,還來不及打招呼,卻被他扔了個臭臉晾在原地。
宋淵不解,又來問我:“周公子怎么了?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我得罪他了?”
我不好解釋,只能連連擺手,叫他莫要再問。張南宇拉著馬給車掉頭,路過宋淵時,小聲說了唐十三的死訊,說是周玖良可能因為這個難過。
宋淵癟了癟嘴,不解地又問:“唐老爺死,他難過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