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幾天的準備,臨行前叔父將我單獨叫去郭府的第八進院,也就是祖宗祠堂,說是要交待些事情,以便我去東堪時,心中清楚兩家關系,能更順利些。
我給來傳話的張南宇道了謝,看到他袖子上戴了個黑色的布條,知道他的義父去世,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機械地說了聲“節哀”。
張南宇陪著我走了一段路,不知進到第幾院,他看四下無人,將一塊腰牌遞給了我,說道:“三少爺,這是我從義父那兒得來的,這物件叫聚子牙板,背后鑲了玉的,代表遮云堂一方,與現存的大部分幫派出示,他們多少會給些面子。如果你遇到什么不測,或者需要幫助,盡可找人帶回郭府,見牙板如見人,南宇定會動用一切勢力,助你脫險。”
我接過這東西,覺得有些眼熟,便問:“你義父,安叔,也有這東西?”
張南宇點點頭,說道:“義父曾告訴我,郭府上下泉叔和他各有一塊,不到萬不得已,輕易不使的。此去東堪路途艱險,要過幾個異族村寨,相傳那些寨子里的人大多粗鄙兇殘,又不怎么接觸外界,漢話都沒幾個會說。但他們的領袖受過老爺的恩,拿上這個牙板,應該有用。老爺說了,我義父和二太太,應該都是受那琉璃扳指主人所害,雖然眼下他們消停了,但我知道,那些人不會輕易放過郭家,閔郡王也派了人入駐府上,我更不能放松警惕。”
他說話時,天空中忽然打起閃來,隨后雷聲滾滾,張南宇嘆了口氣,說要去安排人收拾藥堂里曬著的貨物,便匆匆離開了。
我一邊走,一邊將聚子牙板舉過頭頂,借著黯淡下來的天色,看鑲嵌在木頭里的玉。
那塊飄著青絲的混沌碧玉,被雕成正圓形,中間摳去一塊月牙形去,摸著滑溜溜、冰冰涼的。我正看得出神,泉叔從隔壁的房間里喊我名字,我這才發現,已經走到那日做法的第八院了。
祠堂此時不像做法那天陰森,堂內點上了數百油燈,給人祥和安寧的感覺。叔父手上拿著一大把香,正借著一盞油燈點燃。待煙火起了,叔父輕輕甩了幾下,大致分了一半,遞給我,叫我順著給各位祖宗插上。
上完香,我正想跪下磕頭,叔父把我攙住,拉朝一邊,說道:“你不用跪,他們本就不是你的祖宗,上香已算是表心意了。”
我這時才發現,祠堂一角處,二太太坐在一條長板凳上,愣愣地握著手絹發呆。我不解地看了看叔父,他說道:“你有什么疑問,盡管問吧。”我有些局促,不知如何開口。
二太太聽到叔父說話,回過神來,叫我過去。屋外開始下雨,屋內被雨點落瓦的聲音占據,氣氛竟莫名有些溫馨。二太太臉上的傷還沒完全褪去,眼角和嘴角處還有些淤青,不過此時看她氣色已好轉不少,我上前行禮,她也微微起身回禮,叫我坐在她旁邊。
雖然覺得尷尬,但叔父朝我這邊抬了抬手,意思應該也是讓我別拘束,待我坐下,他便和泉叔一起,出了祠堂。
沉默半晌,二太太開口了:“啟林,聽說你今天就要去東堪了……”
我應聲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