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簪子遞給我,垂下眼簾說道:“如果可以,請你一定將此物與云生父子安置一處,算我求你了……”
我有些不知所措,她畢竟是長輩,這樣低聲下氣求我,是萬萬不該的。但因知道其中的故事,我也只能接了簪子,看著她起身去往那幾十個靈位前。
二太太面對靈堂,誠懇地給如今被寫在木板上的祖宗們磕頭。我猜不透她此刻心中所想,只覺得屋外的雨聲越來越大,偶爾,僅點了燭火的昏暗靈堂還會被泛紅的雷電照得通明,也把二太太瘦弱身軀照成一個巨大的黑影,將各位祖宗們壓得結實。
我捻著手中的絨花簪子,不敢去看二太太。
嘭地一聲響動,我被驚得猛抬頭,只見二太太倒在了蒲團旁,頭上汩汩地留出鮮血!
叔父和泉叔也趕緊進來查看,叔父將二太太摟入懷中,泉叔則摸了摸還殘留一點點脂粉的柱子。二太太眼神渙散,血順著她的鬢角,順著叔父的手,慢慢滴落。
我望著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不知該做什么,叔父也張著嘴,看看我,又看看泉叔,半天說不出話來。
“老爺……”二太太微弱地喊了一聲。
“小桃!你這是何苦呢!”叔父聲音顫抖,那模樣不像是裝出來的。
“我死了,你們就能切開我的身子,找……找出……害郭家的人……”二太太說著,眼睛就要閉了去,可嘴角,似乎有一點點安慰地彎彎上翹。
叔父沒敢答她,因為確實是如她所說的,她的尸體,就是查出兇徒的唯一媒介了。
就這么一愣神功夫,二太太的身子塌了下去,叔父慌亂地抓她的手,又摸她的頸脈,然后慢慢將二太太的頭朝自己懷里緊了緊,坐在原地不動了。
此刻祠堂里的四人,都如泥胎般木然。緊接著屋外天空中又扯了一閃,喚醒了泉叔,他幾步走到我身邊,拽著我的膀子,將我領了出去。
我正要問,炸雷忽的就在院子中央響起,我的腦殼都被震地嗡嗡,末了還摻雜了叔父沉重的嗚咽聲。
泉叔拍了拍我的肩,說道:“快去東堪,家中我會照顧。找到你父親,否則這筆冤孽不會輕易了結的。”
泉叔用力一推,我便像失了魂一般,發瘋地向前院跑去。
枯黃的杏樹、泛起水花的魚池、站在連廊中閃避我的下人們、腳下的落葉,都被甩到身后,直到撞上在大門前說話的張南宇和周玖良,我才稍微找回一點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