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止!你自從落水之后再現身,就不正常!先前在棠浪**,是要掐訣念咒才能請他上身的,怎么最近他總是不請自來?又為何著急要你還金身給他?莫非神仙也有弱點?”
金道士輕咳了幾聲,插話道:“天子有難,龍脈俱損,于天下蒼生是大災之相,也是會影響各路神仙的……”
“哦?!是因為老百姓日子過不好,故此斷了仙人香火,才逼得他們要出手?”
鄭道士有些不耐煩道:“你要這么想,今后就這么想,若是多嘴再問,休怪貧道不客氣!”說完,便背起手朝著茶山中間的大路走去了。
眼看周玖良還有些不服氣,我趕緊上前制止。待鄭道士走遠些,才低聲教訓道:“所謂世間動蕩則道士下山,鄭道長一路幫扶,你怎的要歹猜這香火之說,故意激怒他呢?”
周玖良憤憤不平道:“狗屁!你就是太天真了,才會被這鬼話蒙騙!盛世富饒,道觀里香火供奉充足,他們自然可以躲起來享受,而亂世百姓日子不好過,間接也影響了這幫人的生計,所以才下山的!”
金道士一改平時的柔弱,鑿鑿說道:“周公子許是太在意那些世俗規矩,才會如此臆測我們罷!出家人雖無姓名,但也是血肉之軀,為蒼生也好,為道義也罷,自踏出山門,皆是因果。你這般言論,叫人寒心……”
宋淵也幫腔嗆他:“你給哪個廟哪個觀供奉過香火啊?還是就因為自己命數不順,便打僧罵道的?就算如此,你也分分清楚好嘛?筱亭的師父,或者你說的另一個扶乩之人,你若真是條漢子,去弄他們啊?盡撿著好人欺負,算什么能耐?”
我雖也覺得周玖良剛才的話有些失了分寸,卻也反感他們吵作一團,便出言制止。周玖良冷哼一聲,說道:“可以可以,你們都是對的,就我一個人錯行了吧?!我走!”
說著,便頭也不回得沿著茶山山腳的一條小溝快步離開了。
我簡直要被他氣死。之前那么久的相處,我是知道他的性格的,有些倔但還算正義,骨子里有讀書人的自傲,卻不失是當下亂世中難得的品質。因意見不同就鬧脾氣撂挑子,真是不該!
望著他漸漸走遠,我只得將聚子牙板掏出來給了宋淵,叫他帶金道士和鄭道士去往茶山的倉庫找遮云堂的伙計,自己去追周玖良,看能不能就這么陪他散散心,勸他回歸隊伍。
追出去的前半里地,周玖良都是聽得見我喊他的,故而走得越來越快,我且隨且停,不時回頭看看宋淵他們,只用了半刻不到,他們三人就隱沒在山背后了。
又走了一陣,我實在有些困乏,便找了截樹樁坐下,喊道:“不追了不追了,我都岔氣了!”
周玖良也站住不動,半晌問我:“你也覺得我錯嗎?”
我知道他是在給自己臺階下,便回:“這世上本就沒有對錯,尤其是信道的人,對錯都是旁人的評判,只要不后悔,便都是能接受的吧?”
他緩緩轉身,低著頭說:“我是有些后悔……可那是為了試探鄭道士啊!你難道不覺得,他很可疑么?幾次三番離去,又幾次三番回來。與你父親的關系也不說說清楚!還有鐘……鐘天師,他現在已然不受控制,我聽說被鐘馗索命的,都是兇惡之人。況且,你也聽見了,他還欠八十條人命呢!可說不好哪天一個心急,便要殺了我們充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