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剛寫成,金道士微微轉頭面向張南宇,說道:“說是說非風過耳,好衣好祿自然得,君莫只記當年事,汝意還隨我意同……”
周玖良俯身去看字,問道:“說的話我是聽懂了,應該是有戲。但這個仲字是何意思?”
鄭道士瞇起眼來,說道:“又是簽詞。董仲尋母乃是良子見娘之象,只要從心懇切,自可一試。”
聽鄭道士解答完,張南宇有些興奮地起身,將我拉過去坐下,拍著我的肩說:“快!三少爺,你也問!”
我原本是想好要問什么的,但因剛才茅廁旁的怪異景象擾亂,此刻心中只剩下關于走路紙人的困惑了,便有些遲疑。
周玖良見我不開口,便說:“你不問我問了啊!神仙您知不知道,金道長的親人在何處?”
金道士中指微微翹起,帶著筆緩緩畫圈,寫成了一個“涓”字,同時口中說道:“櫝藏無價玉和珍,只管他鄉外客尋,宛如持燈更覓火,不如收拾枉勞心……”
眾人都看向鄭道士,期待他的解答。而鄭道士卻張著嘴半晌不語,身子也跟著這幾句話慢慢靠前,表情中盡是不可置信。
我們都好奇他因何如此,就見鄭道士問:“你的意思是……?”
對面的金道士抬起左手擋住嘴笑了笑,說道:“廣承先生莫不是沉迷煙酒搞壞了腦子?金道長的師父既已收他為徒,自是親人。而你不辭而別又遍尋不得,他師父才鉆研扶乩之術誓要問出你的下落……”
金道士的笑容逐漸凝固,轉而變成哀怨且淡漠的神情:“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人生自是有情癡,此恨不關風與月。”
鄭道士有些慚愧地低頭,周玖良接話問道:“什么意思?難道說金道長的師父和你還有段故事?然后他要找的人是你?啊——!怪不得仙人說他持燈覓火呢!”
宋淵的嫌棄地努了努嘴,緊接著便指著對面喊道:“啟林!他要放下筆了!是不是仙人要走了?!快!你還沒問呢!”
我一時間慌了神,不知如何開口,周玖良見我遲遲不發話,忙扶住金道士的手問道:“血衣!他要問郭家的血衣!”
雖然我心中還有關于父母下落和父親長生這兩個疑問,但血衣才是我們從云安一路找尋至此的緣由,所以也默認了他的話。
金道士此時明顯有些虛弱,不像剛才那樣精神。他眼睛半閉,手臂抖得厲害,用胸口抵著桌沿,努力寫下“包公尋李廠”幾個字,而后身子一軟,直接趴到桌上。
張南宇和宋淵將金道士攙扶到床上躺下,周玖良舉著最后那幾個字問鄭道士:“李廠是誰?”
鄭道士呆呆望向金道士,說:“是李后。包公尋李后,簽詞說的是:東邊月上正嬋娟,頃刻云遮亦暗存,或有圓時還有缺,須教缺處復重圓。此卦寓意浮云遮月不可尋,云開月明自當清,三少爺不必心焦……”
鄭道士邊說邊往門外去,絲毫沒有在意外面正下著雨。而周玖良卻將我叫到角落里,壓低聲音說道:“這卦象表面上說了跟沒說似的,但你注意到沒有……”
我知道他要表達什么,回應道:“是遮云堂。照這位仙人所言,血衣的事情,跟遮云堂有關,一切的謎團可能本就是遮云堂制造的!”
周玖良側目看向張南宇,把手中的紙團成一個球,說道:“你說郭老爺究竟想的什么?既然都做了,也過了這么多年,為何又要讓你我查?莫非他就是要我們趟這渾水,他真正的目的根本就不是血衣,而是別的什么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