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三郎這一笑,對面的姑娘還沒怎樣,她旁邊抄著各式兵器的小嘍啰們不干了。
“笑什么,沒聽到我家二當家的話給錢”
“再笑老子把你的招子挖出來”
托姜六娘獨挑黃巖寨的福,全大周的百姓都已知道“招子”是綠林道上的黑話,代指眼睛。這群人莫非還沒改惡從善,依舊干著攔路搶劫的老本行姜三郎臉往下一沉,夢中十一年的苦難洗盡了姜三郎的毛躁,他瘦下臉部線條堅毅,沉下臉還真有幾分唬人。
“吼什么”帶頭的小姑娘用刀背敲著左右的小嘍啰,嬌喝道,“咱們是正經的生意人,你們這兩嗓子把人家的臉都嚎黑了,咱們還怎么做生意”
小嘍啰
“是二當家先吼,小的們才跟著嚎的”
“就是,小的是跟二當家學的。”
被叫做二當家的姑娘柳眉倒豎杏眼圓翻,“學個碾子本姑娘照規矩喊了一聲,來的客官笑了;你們吼完,客官臉都黑了滾開,砸了山寨的招牌,老當家不發落,本姑娘也饒不了你們”
客官客官姜三郎提著兵器,又有點想笑。
吼罷,二當家柳眉微彎杏眼含笑,提刀向姜三郎抱拳行禮,“眾位客官騎上等契丹馬,沒有行禮,衣衫干凈整潔,想必是頭前探路的吧眾客官放寬了心,只要客官們交足了買路錢就能敞開走,此處乃正陽山,向西六十里都是咱正陽寨罩的。”
正陽山姜三郎不動聲色地望了眼白石裸露的兩側山崖,問道,“此處不是老虎嶺”
二當家立刻道,“以前是老虎嶺,現在叫正陽山。”
姜三郎眉毛一挑,“你們是正陽寨的人”
“客官好眼光”前老虎寨、現正陽寨二當家再抱拳,“在下正陽寨二當家熊玲。”
熊玲不只姜三郎,就連姜三郎身后著便裝的禁軍們都上下打量這位在姜六娘獨挑黃巖寨中占了一回的小姑娘。這才幾年的功夫,當面那個拔刀橫在姜六娘面前,要用一命換下她爹的小姑娘,都長這么大了
姜三郎將棗陽槊掛在馬脖子上,抱拳,“令尊可是姓熊名韜”
“正是”熊玲睜大姓名,“客官認得咱大當家,敢問客官尊姓大名”
姜三郎回道,“在下康安姜思宇,是姜六娘的三哥。”
熊玲喜出望外,扔了鬼頭刀歡笑道,“我說這位客官怎生得如此英俊,原來是姜留姐姐的三哥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小的們,快上山殺豬宰羊”
被“英俊”二字砸得有些暈的姜三郎聽到殺豬宰羊,連忙婉拒道,“熊姑娘不必客氣,我等有公務在身,天黑之前必須穿過老虎正陽山,到達平粟城。”
這樣啊熊玲面上的遺憾一閃而過,又爽朗笑道,“既然這樣,姜三哥就帶人先行一步,咱殺好豬羊給你們送到平粟城去。三哥不要跟咱客氣,您去打聽打聽,咱這就是這規矩。”
她這么一說,姜三郎也不好再拒絕,“多謝熊姑娘,你看這買路錢”
熊玲立刻道,“江湖道的規矩,人情歸人情,買賣歸買賣,買路錢三哥還是得結一下。您看這驛道又平又寬,都是小的們背著石頭,一點點修出來的。三哥交了買路錢盡管放心走,陷一次馬蹄、車輪,咱倒找三哥十兩銀子。”
姜三郎笑道,“好,有姑娘這句話,我等就放心了。”
熊玲聽了他一個“好”字,臉上的笑容愈發真切了。生長于山野間的小姑娘,笑起來格外清澈甘甜,“樂安侯給咱們開了這條活路,咱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不是三哥您看”
姜三郎立刻道,“騎兵五百八十,步兵一千五,重牛車八十輛,雙馬車八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