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十衛中駐守四方的六衛終于在三月二十三這日齊聚康安,此乃上元佳節、姜二爺娶妻后,引起全城關注的大事。上至萬歲、朝臣,下至販夫走卒無不議論紛紛。景和帝想的是如何令眾將歸心,朝臣們想的是如何在此次兵權變動中掌握先機,衙署官員們想的是如何處置好衙務,莫在此緊要關頭鬧出事端,百姓們論的是六衛兵馬哪家強。
六衛之中的最后一衛——左武衛到達康安城外時,姜留跟著哥哥到城門口去看了看。待看到遠處揚起的灰塵,聽到眾圍人喊著“來了,來了”時,姜留轉頭看哥哥。喜歡穿深色衣袍的哥哥,今日的以上顏色很像爹爹。銀色長袍,腰見束著兩寸寬銀白緞帶,同色革帶上掛著一柄象牙白的長劍,頭上也束白玉簪,姜留覺得如果哥哥別繃著臉,就與爹爹更像了。
覺察到妹妹的目光,姜凌低頭以目光詢問。
姜留笑道,“哥哥變白了。”
比起在藏云寺初見時那個炭黑的模樣,哥哥現在的淺棕色已經白了很多。姜留覺得,哥哥現在的膚色比起爹爹的白還有很大差距,但他這種介乎于白和小麥色之間的淺棕色,看著非常健康、非常陽光,這是很適合哥哥的顏色。
姜凌笑了笑,握住妹妹軟軟的小手,雙目凜然地望著由遠及近的滾滾煙塵道,“左武衛來了一千兵馬。”
奉旨入京的六衛,按照要求每衛帶兵不得超過一千,這是為了好安置,也是防備他們借機生事。待左武衛走得更近一些,姜留才發現左武衛來的竟然一半多都是騎兵。她感嘆道,“好多馬。”
“大周禁軍十衛以步兵為主,騎兵只占十之一二。左武衛駐守肅、夏二州,駐地內水草肥美,有幾處馬場,所以騎兵多一些。”姜凌解釋道。
這么多馬匹,每日要吃多少糧草?姜凌不禁替羽林衛和京兆府發愁。因為此次六衛入京,六衛兵馬的安置由羽林衛和京兆府負責。
待兵馬走得再近些,姜留發現左武衛的兵將服是偏白色的,前邊幾位將軍的亮銀甲在日光下閃閃發光。姜留的目光緊緊盯著蔣字帥旗下那位,低聲問道,“哥,蔣字帥旗下,頭盔上插著紅纓的將軍,就是蔣錦宗吧?”
姜凌如刀的目光自帥字旗落到蔣錦宗身上,頭輕輕一點,“妹妹,那個不叫頭盔,叫兜鍪。”
姜留受教,她看著左武衛清一色的白,覺得今天哥哥穿白色大有深意,再看他的目光所在之處,姜留有了些猜測。
還不等她問,姜凌便低頭,認真向妹妹保證,“十年之內,吾必讓‘任’字重歸帥旗。”
少爺這話一出口,守在他周邊護衛的姜財等人熱血沸騰。姜留激動又擔心,很想跟哥哥說咱不急,十年后你也才二十一,當大帥還早了些。想到自己陪著哥哥來城門口之前,爹爹和裘叔交待的任務,姜留用力點了一下小腦袋,“好。此時敵強我弱,咱們得小心行事。最好是韜光養晦,徐徐圖之。”
這話一聽就是裘叔教給妹妹的,姜凌揉了揉妹妹的小手,抬眸望著飛奔而來的兵馬,溫和道,“我知道。”
左武衛統帥蔣錦宗,雙目平波地望著康安巍峨的城墻和城墻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吩咐道,“吩咐下去,入康安后哪個敢不聽軍令任意妄為,斬。”
“是。”傳令官催馬在眾軍面前奔馳,舉著帥字旗高聲喊道,“入城后不遵軍令者,斬!入城后不遵軍令者,斬!入城后不遵軍令者,斬——”
雖然聽不清傳令官在說什么,但他舉旗在橫奔的身影卻吸引了眾人的目光。隨著京兆府少尹趙徳敏出城迎軍隊的姜二爺感嘆道,“看來看去,還是左武衛的軍服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