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大夫不知兩人各自心思,上前一步,“小娘子既然醒了就好辦,這湯藥快給小郎君喝下吧。”
語罷,不管顧云瑤抗拒的目光,杜大夫將湯碗往顧云瑤手心一塞,自顧自說道:“老夫再去配些藥,留著小郎君以后喝。”
杜大夫將事情甩了干凈,揚長而去。
顧云瑤欲哭無淚,捧著湯藥小心翼翼窺探顧硯之的神色。
可顧硯之垂著頭,長長的鬢發擋住眼眸,只有繃緊的下巴顯示出主人心思復雜。
“你……你也聽到大夫說的了,快……快點把藥喝了吧!”顧云瑤調高音量,虛張聲勢。
聽了這話,顧硯之緩緩抬起頭,陰惻惻的黑眸中少有的沒有了冰冷,反而充滿探究和疑惑。
小姑娘眼尾帶著一抹紅,讓人想起鮮嫩得紅石榴籽,水潤瑩澤的杏眸噙著一分怯懦和九分做張做勢,像極了見到野狼忍不住顫抖的小鹿。
她在怕他?
為什么,他不過是鞋底的一灘泥,有什么好怕的。
他許久不說話,顧云瑤顯然誤會了。她用湯匙盛了口湯藥,咽了下去,“你看,沒有毒的。”
顧硯之掃了她兩眼,接過她手中的白釉瓷碗,一飲而盡,又將碗放在一旁。
屋里的氣氛又恢復了靜謐,顧云瑤最怕這種無言的沉默,寂靜中她有些想逃離,她拿起瓷碗起身,“我去給你找些吃的……”
“多少銀錢?”顧硯之并未抬頭,只有低沉嘶啞的嗓音傳來,“三姑娘為我治病花了多少銀錢?”
顧云瑤一怔,“你問這個……”
顧硯之打斷她,繼續道:“無論多少,我都會還給三姑娘的。”
語氣很是篤定固執,帶著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氣勢。
“就……十兩銀子。”顧云瑤隨口胡掰,她明白顧硯之的性子,顧硯之雖然睚眥必報,暴戾嗜血,但對有恩于他的人,他也會同等回報。
原著中特意提過,顧硯之落魄時曾有一家官員的小兒子羞辱過他,顧硯之恢復太子身份后,官員一家是太子黨,為顧硯之登基費勁了心血。按理來說,正常人自然是恩怨相抵,可顧硯之思維絕非常人能比,他先是將官員的小兒子揪出來斬首,然后又封賞了官員其他家人,可謂是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分得清清楚楚。
想來他非要問清銀錢,就是想還了她的恩情,日后報起仇來也能下得去手。
顧云瑤打了個哆嗦,“我……本姑娘有錢,不稀罕這點銀錢。”
顧硯之依然沉默,顧云瑤只覺屋里實在壓抑,扯了個借口開溜了。
看著少女鵝黃色背影消失,顧硯之湛湛黑眸中劃過一抹疑慮。杜大夫明明提過診金三百兩銀子,這價錢可不便宜,為什么顧云瑤要撒謊騙他?
他無意識抬手,摸了摸額頭上少女觸碰過的地方,溫熱柔軟的觸感仿佛還在,還有那股淡淡的梨花清香,仍舊縈繞在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