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春找了個天青色瓷盆,灌了清水,將朵朵薔薇放到水中洗去浮灰,聽了此話點頭,“小時候和我娘學過一些,簡單的很。選顏色一致的花,去了灰摘了花瓣放進石臼,舂研成漿水,過濾幾遍,壓成圓餅狀,浸泡花汁四五日再陰干,只是比不得市面上賣的胭脂顏色正,也只是自己玩玩。”
顧云瑤聽的出神,也來了興致,忙下了躺椅央求:“好聽春,快帶我去看看。”
聽春捂嘴樂,“本就想帶三姑娘去,姑娘這兩日真是奇怪,自打詩會回來也不去找二少爺玩,整日除了去夫人那里請安,便窩在屋里,可是有心煩事?”
這話戳中顧云瑤滿腹心事。當日詩會她一時氣不過,反手算計了孟晚霜一下,雖然當時很爽快,可事后回想,顧云瑤后悔到欲哭無淚。
她明明是沖著討好孟晚霜,撮合顧硯之和孟晚霜而來,結果倒好,她居然和孟晚霜結了梁子,這還怎么撮合,又要如何面對顧硯之!
更令她苦惱的是,她發現孟晚霜并非如原著中所寫的那般單純、天真,不諳世事。這令她有些慌張,原著是她唯一的依仗,若是原著都出了錯,她還能依靠什么從顧硯之手中活下來。
思來想去,繁雜愁緒纏繞,顧云瑤都不知怎么面對顧硯之。
聽春去外間取了個竹簍,背在肩上,勸道:“三姑娘不如跟奴婢去看看,也正好散散心。”
顧云瑤亦有此意,隨意趿上鞋子便跟著聽春出門。
明希院上方的天空飄著絲絲縷縷的云絮,放眼望去,遠處艷陽高照,厚重的屋脊在日光下像沉默的獸,立在院中。近處草芽遍地綠,蔥翠樹枝上,鳥雀鳴叫,夏風帶著暖香,吹得人醉醺醺。
兩人拐了個彎,遠遠望見花圃中一簇簇薔薇開的正盛,火紅的花瓣迎風招展。
花圃前,正有兩人忙活著挑選完整的花朵,用剪刀將整個花朵連枝剪斷,放入身后竹簍。
遠遠的聽春喊道:“驚蟄,你干的怎么樣?”
那兩人聽到聲音停下動作回頭看去,其中一人正是驚蟄,另一個正是顧云瑤這兩日避而不見的顧硯之。
少年修長的手指正抓著一朵花蕾,花瓣舒展,紅的嬌艷,襯得顧硯之凜冽的下頜線條柔然了些許。他那雙工筆畫都難以描摹的狹長桃花眼中,平靜不起波瀾。
顧硯之略微點了點頭,聲音輕輕的,像是怕驚擾到手心中的薔薇,“三姑娘。”
少年的話混著花香,熏的顧云瑤頭有些暈。
她小聲問聽春,“他們怎么在?”
聽春搖頭:“奴婢在這里摘花,驚蟄看到便過來幫忙,至于二少爺奴婢也不知道。”
顧云瑤有些慌,她還沒做好見顧硯之的準備,可如果掉頭就走,那避而不見的意思也太過明顯了。
想了想,她慢吞吞走到顧硯之身旁,隨意望著滿花圃的薔薇,就是不看顧硯之,“你怎么來了?”
“驚蟄說你們在摘花,閑來無事散散心。”顧硯之絕口不提他怎么死皮賴臉跟著驚蟄來的。
他素來聰敏,早已發現顧云瑤對他的疏遠。既然她不主動來,他便主動去。
顧硯之淡淡問:“聽說三姑娘要做胭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