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住持有些吃驚,“今日殿下在,若他們兩家沖撞了殿下,著實有些不妥。”
穆硯之低著頭,長睫垂下,擋住眼中波瀾起伏的情緒。他的聲音一如往常,透著如沐春風的和善,“住持見笑,本是孤貿然來訪,打擾了前來上香禮佛的諸多貴客。正巧顧、周兩家相看,若因為孤影響兩家婚事豈不是不妥。”
“且孤來不過是與你下棋,并不多走動,談不上沖撞。”
角落處的三足博山爐青煙悠遠綿長,穆硯之盯了會棋盤,抬手落子,笑道:“住持請。”
老住持笑著搖頭,“那便依殿下所言。”
穆硯之向朝安一抬下頜,朝安行了禮默不作聲退了下去。
老住持落了黑子,有些感慨:“恕老衲冒犯,只是殿下今日來,既不為了上香拜佛,也不要求神問卦,突然拜訪相國寺難道只是為了和老衲下棋?”
“古來多少豪杰上問蒼生,下求鬼神,可真正求成的又有幾人?孤從不信這些,若孤想要什么,去爭去搶去奪去取,總有一天孤會達成心中所愿。”
“至于問卦,既然孤最后終會成功,又何須問鬼神?”
日光透過矮榻上的窗牖傾灑,斑駁日光有一些印在穆硯之深青衣裳上,有一些映在少年眉梢和鬢角處。
不同于和煦陽光,他的眸子冷冽寒涼。
老住持看了他許久,幽幽嘆氣:“三十年前,我與你外祖父初識,他正是如此說,那時他風華正茂,一腔熱血要報效大燕,誰能想到,一轉眼三十年后,他居然死在了流放邊疆的路上。”
“只是依老衲看,殿下與林老太爺還是有所不同,殿下若想成事,需要老衲的,老衲定助一臂之力,也算還了當年林老太爺的恩情。”
“多謝住持。”似乎早想到這點,穆硯之波瀾不驚點頭道謝。
“只是看殿下胸有成竹的模樣,似乎對心中所求之事早有把握。”
穆硯之唇角不自覺勾起弧度,腦中掠過少女的側臉,他心頭有些火熱,輕聲道:“正是,這一次我定會抓住不再放開。”
啪的一聲。
穆硯之落下最后一顆白玉棋子,笑道:“你輸了,得罪了住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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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廟外,得了命令,小沙彌立即放顧府四人進了寺廟,只是一路上不停叮囑四人,或是在前院上香拜佛,或是去后院放生池旁游玩,千萬別往后院供客人休息的廂房去,省著沖撞了貴客。
徐氏不耐煩的撇了撇嘴,不以為然。都放她們進來了,想來這個貴客品級也不會多高。
領著四人到了一處休息的涼亭,小沙彌行了禮便退下了,自有其他沙彌上前為四人斟茶。
宋氏有些惆悵,“早知道這天相國寺有貴客來,便和周家再約個日子來好了。”
“哎呀嫂子,你就是操心太多,依我看都放我們進來了,這貴客也沒尊貴到哪去。”徐氏不屑,“倒是周家,周夫人怎么還沒來?”
她態度比宋氏和顧云瑤都還積極。在她的念叨下,不多時,又有小沙彌領著人來,走到近前一瞧,正是周夫人和她的小兒子周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