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顧沐張大嘴,甚是滑稽可笑。
“別開玩笑了。這爵位本便是大伯傳下來的,瀧弟子承父業,天經地義,他……他為何不要!”
顧沐神情激動,從石凳上站起了身。
顧云瑤注視著他,“大哥哥,你先別激動。其實,這件事,哥哥和我早已商議過了,本想找個時間,跟祖父祖母言明,但哥哥應酬事情繁多,便耽誤下來了。”
大房各項事務,如今都是顧瀧和顧云瑤主管。
兩人一個主外,一個主內,配合默契,宋氏許久都不管事,放手讓兒女去忙活。
但爵位這種大事,顧瀧還是要問問宋氏的意見。
當時顧瀧剛說出不要爵位這話,宋氏很是詫異,也不能理解。
定平候,可是當初陛下親自封賞顧成慎的,理應由顧瀧繼承,如今二房鳩占鵲巢這么久,該還回來了!
但顧瀧也有自己的想法。
顧云瑤回想那日,燭火下,顧瀧懶洋洋窩在椅子中,翹著二郎腿,狐貍眼在一閃一閃。
“娘,這爵位,不要也罷,你若喜歡,到時候我掙一個誥命給你玩玩。”
吐出的話張狂無比,可偏偏顧瀧一臉慵懶,讓人分不清他是真言還是假意。
宋氏哭笑不得:“你當誥命是什么,還掙一個玩玩?!”
“嗨。”顧瀧懶洋洋的枕著手臂,翹著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反正我不要這爵位,一個不大的爵位,被祖母像根胡蘿卜吊在兩房人面前,我們啊,就跟那騾子一樣,都得賣力拉磨,才能吃到蘿卜。”
“哈。”顧沐冷笑:“我才不干呢,誰想要爵位誰要,反正我不要。”
這比喻,太精彩。
顧云瑤忍不住笑了。
見逗笑了她,顧瀧也笑了。
燭火下,少年意氣風發,狐貍眼里滿是狡黠。
顧云瑤從回憶中回過神。
她望向顧沐,輕聲道:“大哥哥,我哥哥根本不想要爵位,定平侯還是二伯來當,將來,也將由你承襲。”
顧沐全身顫抖。
卻不是因為激動。
這樣一個爵位,顧瀧如此輕描淡寫便說不要,這樣一個,二房拼命爭搶、寶貝的東西,卻被別人棄如敝屣!
他說不清心里的感受。
苦澀,酸脹,百感交集。
反正,沒有一種高興。
“云瑤,你確定瀧弟想好了么,這可是件大事。”
顧云瑤莞爾一笑:“我相信哥哥,他有自己的考慮,無論做什么決定,我都會支持他。”
顧沐低著頭,眼中噙了一絲淚水。
他感覺有些丟臉,可顧云瑤和顧瀧之間相互信任的感覺,真的讓他心里發酸,發脹。
令他非常的羨慕。
“大哥哥。”顧云瑤斟酌著開口:“你和這位紫蝶姑娘是怎么回事?”
顧沐趁機別過臉,揩了揩眼角,方開口:“是幾月前,同僚帶我去了春風樓,當時她獻藝,彈了一曲琴,我感慨她的琴技,遂經常去聽她彈彈琴。她賣藝不賣身,原本也是官家小姐,后來家道中落,被家中惡毒長輩賣到了春風樓。”
“這幾月,娘……常常發脾氣,我便經常過去聽琴。”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曾從顧沐身上聞到過脂粉味道。
而鄺閑云看到顧沐出入春風樓,也有了解釋。
顧沐又道:“這次我倉促離家,無處可去,也是她拿了銀子,幫我找的住所。”
顧云瑤窺見,顧沐臉上神色柔和多了,眼中帶了幾分情愫。
她心里咂舌。
看顧沐這樣,這兩人,好似生了幾分情。
可這二人,一人賣身春風樓,一人是世家公子,兩人的未來,顧云瑤不是很看好。
但她也沒多說。
“大哥哥,那你跟我回家吧,以后,如果再有什么事,不要不聲不響離家,你大可以跟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