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監看著四皇子心里嘆息。
明明是大燕朝正正經經的皇子,可如此卑微的,只四皇子一個。
他不僅對安慶帝、潘皇后畢恭畢敬,對著宮中任意一個有些寵愛的妃嬪都彬彬有禮,生怕得罪其他人。
他這樣子,確實謙遜得體,能得個好名聲。
可在小太監看來,他將自己擺在低位,時日一久,旁人對四皇子也多了幾分怠慢——畢竟不論怎么對他,四皇子都不會生氣,或者說,不敢生氣。
其實四皇子大可以擺些皇子的架子。
他的生母雖是宮女,安慶帝極為不喜,但生下四皇子后,安慶帝仍給了個“才人”的名分。
且徐才人體弱多病,纏綿病榻多年,各色藥材、補品也并不少,宮中確有人踩低捧高,但對徐才人,無人敢做的太過分。
安慶帝子嗣不豐,即便不喜歡四皇子,仍對他悉心教養,讓他進上書房跟其余皇子讀書習字。
但偏偏,四皇子最愛鉆牛角尖。
他看不到這些,只看到自己出身低微,生母身份卑賤,不受安慶帝喜愛。
他將身份擺的很低,極力巴結潘皇后,連對宮中下人,都不敢大聲呵斥。
漸漸的,下人知道他性子,對他更不盡心,到如今,五公主都敢對四皇子這般頤指氣使,更別提其他人。
小太監心情復雜,卻不敢多言。
這些話他都勸過,但四皇子從沒聽過。
收回心思,小太監恭敬問:“殿下,我們還要去太子妃那里嗎?”
四皇子搖頭,“本想第一個拜見皇嫂,卻不想讓五公主捷足先登,我們再去一遍,倒顯得刻意了。今日先不去了,明日早起,再來拜見皇嫂。”
小太監恭敬點頭。
四皇子又道:“既然還有時間,去鳳儀宮,給母后請安。”
四皇子風雨無阻,日日早起給潘皇后請安,對潘皇后更是阿諛奉承至極。
小太監聽他說,并不意外,點頭應是,兩人一起向著鳳儀宮走去。
且說東宮中,打發走五公主,再無人打擾顧云瑤。
顧云瑤樂得清靜,瞧著今日天朗氣清,借機會將東宮里里外外逛了個遍。
很快到了晚間,穆硯之處理完政務,回了東宮。
他著一身暮山紫朝服,頭戴白玉冠,狹長桃花眸中映著夕陽和萬道霞光。
只是他眉頭緊鎖,臉上帶著倦容,一邊捏著眉骨一邊進了殿中。
顧云瑤輕巧走到他身邊,為他更衣,問道:“可是有煩心事?”
穆硯之捉住她纖細手指,示意她坐下:“這些事你不必親自動手。還好,只是近來南邊連日暴雨,頻發水災,這幾年……唉。”
他嘆了口氣,又很快恢復沉穩,“不是大事。”
顧云瑤心里也是一沉。
去年雪災,幽州缺糧,雖然最后穆硯之平息了幽州動亂,但聽說幽州后期亂象迭出,甚至還有人吃人的傳言。
這般亂象,百姓流離,父子離散,積尸暴野,單想想便令人膽寒。
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幽州剛剛恢復幾月,南方又爆發洪澇。
這般世道,當真亂極了。
穆硯之見她面色,知她心中所想,拉著她坐下,輕聲道:“不必擔憂,都會解決的。”
顧云瑤知道自己擔憂也無法,只得點頭,“希望如此。”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王朝興衰更迭,世道無常變化,最苦的都是底層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