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桑道:“小人獻丑了。”
話畢,祝桑舉起手中古簫,祝雪擺好面前古琴,兩人對視一眼,同時開始演奏。
霎時間,琴聲悠揚,簫聲滄桑。
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歌之矣乃,隱隱現于指下。
這兩人彈奏的居然是漁樵問答。
顧云瑤不覺有些聽呆了。
祝雪琴藝高超,遠超顧云瑤平生所見,只見她纖細的手指在琴弦上化作幾道殘影,叮叮咚咚的琴聲自指尖翩然流淌。
而祝桑手中古簫聲略帶滄桑和嘶啞,卻能穿透琴聲,直達顧云瑤的心底。
樂曲初始,悠然自得,飄逸灑脫。越到后來樂曲聲越來越高昂,待到**處,更是豪放無羈,瀟灑自得。
顧云瑤不禁覺得眼前浮現起巍巍高山,和在山水間隱居田園、悠閑自得的漁夫、樵夫。
一曲終了,顧云瑤仍沉浸在樂曲中。
良久,她才感慨:“兩位當真有大才。”
這兩人的才藝,當真了得,屈居在教坊司委屈這兩人了。
祝桑微微紅了臉,拜謝顧云瑤,“多謝太子妃。”
顧云瑤奇怪:“你二人技藝在教坊司應算上乘,為何不曾聽人提起?”
祝桑、祝雪如此容顏和技藝,不應該默默無聞。
祝桑抿著嘴。
看了眼弟弟,祝雪輕柔道:“回稟太子妃,我二人性子愚笨,在教坊司中不得李樂師喜歡,是以不常在貴人面前演奏,也是我二人的問題。”
顧云瑤了然,看來這兩人在教坊司是受人排擠的。
如此看來李樂師在教坊司一手遮天,想來背后也是靠著潘皇后。
而這二人,也不是全然沒有往上爬的想法。
否則今日他們便不會跟著婉冬來了。
思及此,顧云瑤心中了然,卻不動聲色,呷了口茶,淡淡道:“我很喜歡你們彈的曲子,再來幾首吧。”
窺她面色,看不出喜怒,祝雪、祝桑心里不由忐忑,卻只能拿著琴、簫點頭應是,又開始了演奏。
這次兩人換了風格,曲調舒緩綿長,像潺潺的流水,在山間林木中蜿蜒流淌。
在綿長的曲調中,顧云瑤不禁閉上雙目,靠在黃梨木透雕椅背上。
漸漸的,她呼吸放緩,竟在緩緩流淌的樂曲中,陷入半睡半醒。
昨日穆硯之折騰到深夜,今日又早起去鳳儀宮請安,顧云瑤本就疲憊,正巧碰上這曲子,不自覺陷入夢鄉。
祝桑暗地里窺她神色,心里不由舒了口氣。
他早看出來顧云瑤眼下有淡淡的青黑,便特意給祝雪使眼色,演奏這首《流水潺潺》,此曲舒緩綿長,很容易將人拉入夢鄉。
這是他和姐姐的最后一個機會,他們必須討好太子妃。
否則他和姐姐便要被李樂師找機會趕出教坊司了!
心里想著,祝桑更是賣力,簫聲低啞,在殿中縈繞。
突的,門扉輕動,簾櫳擺動。
一個身影出現在門口,祝桑和祝雪并未注意。
但隨即,一個聲音帶著怒容響起:“你們是何人?!”
祝桑嚇了一跳,猛地回頭。
只見殿門大敞,門口立著一人,頭戴玉冠,身著朝服,眼眸陰郁,正陰惻惻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