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孩子還是孩子,看起來掌船很簡單,實際這是一個經驗的活兒,更不說那天也是狂風驟雨,那烏壓壓的風簡直就像是老妖婆的臉一樣,黑的驚人,大雨更是不要命的從天上砸下來,雨點怕是有小石子那么大,帶著一些雹子,砸的整個龍尾碼頭噼里啪啦,嚇人的很!后果自然也是能夠預料到的,這小子還是死在了這種河水上。”
“等到我們發現他的時候,船只破碎在河邊,他則是上半截身軀泡在水里面,是已經沒有了聲息。”
老船家想起來當年的情況,這也是不斷的咋舌。
當年就是他將這小子從水里面撈出來帶回去的,時隔這么多年想起來還是唏噓的很。
李玄舟和改行秋面面相覷,他們猜到事情的大概,但是沒有猜到是因為小伙子負氣出走。
“這種情況下這老婆子一定是非常絕望的吧?”李玄舟沒有說話,改行秋是已經忍不住的說道,他這已經是有一個女兒了,女兒就是他的命,現在聽見老船家這樣說,他的目光也是情不自禁的落在了自己女兒改奮若的身上。
都不能往這種事情上多想。
“對的。”
老船家給出了一個肯定,他對著爐灶重新燃起了煙,煙霧和水汽融匯在一起,小船輕輕的朝著遠處飄蕩。
兩岸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出現了一個陡然拉起的小山,小山的一些古樹上還有一些猴兒跳躍。
“我們將這個消息告訴她的時候,她人就直接瘋掉了,她覺得自己的兒子是不會死亡的,只是斗氣離開了龍尾碼頭而已,并且她非常堅定的相信這一點,時間越長,她越是覺得事情就像是她所想的一樣,即便我們清明的時候都給這娃娃燒點紙錢,即便這娃娃也算是入土為安了,但是她就是這樣固執的認為,認為她的兒子沒有死亡。”
一聲長嘆。
“久而久之,她老了,老眼昏花了,心結則是真的沒有辦法解開,平時如果都是自己龍尾碼頭的人也就算了,但一旦是遇見外面來的一些客人,一旦是遇見小伙子,那么她立刻就會過來招手,是要找到自己的兒子,更是期望自己的兒子以后能夠回來看看她的。你們再去想想啊,我們龍尾碼頭做的就是情義的生意,她這樣若是驚嚇到了客人肯定是不好的,我們也的確因為她損失了很多客人,但真的考慮到她的這些事情,我們這還能說什么。”
改行秋聽的心中難受的很,為人父的他心思是和少年不一樣的,他是忍不住的拽過來自己的女兒,是狠狠的在這個姑娘的頭上敲了一下,認真說道:“你聽見沒有,以后有事情好說,別這樣沖動,我們也不是什么迂腐的人。”
改奮若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玄舟,這也是有些害羞的捂著頭,道:“我知道啦,爹爹!”
“這還差不多!”改行秋這就滿意了很多。
李玄舟坐在那兒,目光落在這跳動的爐灶火苗上。
他默默的聽著老船家講話,從老船家口中說出來的話語還是非常悲傷的,落在寂靜行船的游船上,看著旁邊的這一對父女,聽著現在的這種故事,更是有一種莫名的感覺,在這種情況下他才能夠感覺自己是一個人,更是愿意從別人的故事里面找到自己存在的一些意義,至少這個世道不只是爾虞我詐,還是有很多值得珍惜的地方啊。
老船家他肯定不是無端端提起來這種事情的,他看了看改行秋,又看了看李玄舟,這也是認真的對著兩個人說道:“我這邊之所以和你們說這些往事,主要還是不希望你們害怕我們龍尾碼頭,我知道外面世道肯定是亂的很,什么玩意都有,但龍尾碼頭總體還是很好的,更不會有宰客的這種說法,所以這次你們是坐了我的船,是從我們龍尾碼頭出發的,那么下次你們再歸鄉淌水而來之時,你們再經過我們龍尾碼頭,我們也就算是故人了啊。”
故人?
李玄舟攥著這個詞語思索了一番,他是能夠明白這個詞語的意思,眼前則是一閃而過一個女孩的名字。
“是的。”
“我與她遇見時,我們都是娃娃,再見的時候已經是少年,現在數年不見,她應當也是女子了吧。”
“也不知她是否到了對鏡貼花黃的年紀,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為人妻。”
思緒還是很快很短暫的,未有在李玄舟的腦海中停留許久,便是被老頭子接下來的話語直接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