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我回來了。”蘇秦邁進家門,一看看到白了頭的父母,心情激動不已。
兩位老人聽見聲音,回頭望向了蘇秦,眼中閃過一瞬激動,卻只是一瞬,一瞬過后,老人的眼神轉而化為了怨怒,化為了陌生的冰寒。是啊,有個兒子,娶了妻子,卻不好好在家,非要帶著所有積蓄,去那什么齊國,去那什么鬼谷,最后怎樣?還不是一身邋遢的回來了。兒啊,你可知,你走這些年,家里多不容易?
最終,兩位老人沒有跟蘇秦說一句話,轉過身,步履蹣跚的走入了里屋。
蘇秦知道,父母需要一段時間來接受自己,“慢慢來吧”他安慰自己到。
“餓了,不知道嫂嫂在不在,讓她給我做點吃的吧。”蘇秦想著,走進了廚房,恰好嫂嫂正在做飯。
“嫂嫂!”蘇秦笑著迎了上去:“做的什么啊,好香啊!”
嫂嫂回頭看來,發現是蘇秦,先是一愣,看了看蘇秦貪吃的樣子,又看了看鍋里快要煮好的餃子。一咬牙,端起鍋,將整鍋餃子都倒進了潲水桶。
“嫂嫂!你……你這又是何苦?!”蘇秦看著潲水桶里熱騰騰的餃子,心中在滴血,他知道,家里能弄一鍋餃子,當真不容易。可難道就為了不給自己吃,寧愿讓全家人都吃不上嗎?
嫂嫂沒有說話,轉身走回了廂房。是啊,老大走得早,老二又不辭而別,家里,全靠她一個女人撐著,她容易嗎?期間,也有人給她說過媒,連公婆都勸她離開,好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可是,她能嗎?她嫁入了蘇家,就是蘇家的人,日子再苦,也得熬下去。
“唉,不知道小倩在干嘛?這個點,應該還在織布吧?”蘇秦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她,該不會也不理我吧?
想著,蘇秦走進了織房,往常,還沒進屋,就能聽見織機的聲音,今天可怪,居然織房里安安靜靜,一點不像有人的樣子。
可當他走進織房的那刻,他發現他錯了,他徹底錯了。織房里當然有人,那個人自然是他的妻子,他離開這幾年最想念的人。
只是,此時,他的妻子,她最愛的小倩,已變成一尊靈位,靜靜的立在織機旁的香臺上。臺上,還有一身新織出來的衣服和布鞋,看尺碼和樣式,自然是為他織的。是啊,一個初婚的女人,被丈夫拋棄,總是有人閑言碎語,說三道四。小倩初為人妻,又哪承受得了如此風言風語。她等啊等,等啊等,希望有朝一日,能等回她丈夫,好告訴別人,我小倩不是壞女人,我丈夫沒有不要我。
可是,她終究還是沒能等到那天。
在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她用原本準備給丈夫織成圍巾的布,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臨走前,她將織好的衣服疊的整整齊齊,又將織機拭擦的干干凈凈。似乎在告訴別人,我小倩到死,都是個好妻子。
“唉……”蘇秦長嘆一聲,兩行眼淚忍不住再度奔流,看著腳下的路,回頭望了望包裹。里面,除了那幾個饅頭,便只剩下小倩的靈位。
是的,幾年未歸的蘇秦,在回家的當天,連一晚也待不下去,便帶上小倩的靈位,踏上了去往覲見天子的路。
他沒有穿那身新衣服,他有愧:小倩啊小倩,我本要給你一個錦衣玉食的生活,豈知……
他發誓:若不封侯拜相,自己絕不穿新衣,哪怕像一團難泥一樣,餓死在街頭,也決不能比家人和小倩過得好。
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得以告慰小倩的方式。
“天子!”蘇秦跪在殿下,激昂的說到:“我欲投身東周,為國之崛起而肝腦涂地!”
周顯王坐在龍椅上,沒精打采,這種話,他聽多了,聽到后來,他連自己也不不相信東周還有未來。現在的他,只想混吃等死。
“你還是走吧,鄉巴佬。比你能干一百倍的人我都見了不下一千了,你又算得了什么。”這是蘇秦離開金殿前,周顯王對他說的最后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