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得還真是巧了,燒鵝正好剛出爐,是最美味的時候。這只是我自己飼養的大肥鵝,肥一點的鵝油脂多,炭火可以把鵝腩上的油水迫出來,從內而外地炸鵝皮,表皮才會這般香脆,越是肥的鵝越香,色澤也越紅亮。灌入鵝腹的鹵汁里我放了八種調料,燒鵝上刷的皮水則采用了麥芽糖、白醋和粵菜常用的玫瑰露酒。刷完皮水后,冰庫風干三小時,然后放入大瓦缸,慢火燒三小時,至鵝肉熟透,再改用大火將表皮烤至酥脆。隨后便可出爐,將肉汁另外盛起,留在鍋中保持滾燙——這一點很重要,是讓這道菜更加美味的訣竅。等切好燒鵝后,要把滾燙的肉汁澆到鵝肉上,香氣瞬間就會溢滿整個房間……”
廚房里鍋碗瓢盆的聲音不斷傳出,甄恬毫無形象地吃著,男子絮絮叨叨地說著。
他先前的話語都頗為言簡意賅,甄恬還以為他是高冷的性子,沒想到說起做菜來卻這般滔滔不絕。
饞死人了。
幸好她嘴里已填滿了美食,若是只能聽人描述這般人間珍饈卻吃不著,怕不是饞到撓墻!
“我姓郝,你可以叫我郝老板。”
男子說完燒鵝的做法,自我介紹了一句。
“郝老板,你做的燒鵝太好吃了!雖然你人在廚房我看不到你,但你一定長得特別帥!“
甄恬好不容易把嘴里的肉咽下去,迫不及待地開口道。
“……過獎了。”
郝老板慢悠悠地說。
甄恬耳朵微微動了動。
嗯?剛剛的聲音聽上去好像有點開心?
甄恬剛冒出這個想法,又是“哐當”兩聲,打斷了她的思考。
她抬頭看去,細長蔥白的手指一閃而過,送菜窗口多出了一盤白凈細膩的肉食和一個熱氣騰騰的瓷碗。
“我還做了白云豬手和云吞面,吃吧。”
甄恬的筷子停在半空。
她嘴角粘著醬汁,整個表情都呆呆的,完全沒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
“看你那吃相,餓壞了吧,多吃點。不過別吃太快,沒人跟你搶,不夠我再做。”
郝老板又補充道。
甄恬眼睛瞪得圓圓的,呆愣愣地端過那一盤一碗。
只見那盤子里乘著品通體雪白的豬手,肌膚如凝脂般光滑,讓人幾乎忍不住想撲上去舔舐,唯有人世間最優美的詩句才能形容它——
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
廣州名菜,白云豬手。
而那熱騰騰的碗中,黃锃锃的竹升面一根根蜷曲盤繞,纖細中帶著結實的質感,五顆飽滿的云吞霸道地橫躺在面條上,幾欲撐破——
寬著肚皮大抄手,鑊湯里面翻筋斗。竹升面上轉馨香,哪個吃貨不開口?
廣東名小吃,云吞面。
甄恬看著這兩道熟悉的美食,尤其是作為廣東人從小吃到大的云吞面,淚水突然不爭氣地在眼眶里打轉起來。
在異國他鄉饑腸轆轆之時,突然吃到來自家鄉的美食,大約是人世間最幸福的事情之一。
如果說有什么更幸福的事,那便是這美食還量大管飽!
甄恬被這樣的幸福感撞了個滿懷。
她憋著嘴,好不容易忍住哭泣,開始默默埋頭享用美食。因此,她沒有注意到,桌上那顆檸檬不見了。
檸檬正在廚房里,一名身材修長的男子手上。
他看上去二十多歲,穿著干凈的圍裙,廚師帽擱在身側灶臺上,五官神俊的臉上沒有表情,比起帥氣之類的形容詞,給人的第一印象反倒更多是淡漠。
這一位正是飯店的主人,郝賢郝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