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就是風神大道172號。”良久,楊帆放下攝像機和背包。
林豹一個大男人,眼睛突然就泛紅。
“她就睡在這里,睡了三年。”他情難自禁:“如果她還開始沒睡,現在的年紀也比我還小啊。”
“她跟我同歲,比我小幾個月,十八歲就患上很嚴重的抑郁癥。”楊帆說道。
他想除草,讓墳地有個墳地的樣兒,但沒帶工具。
正無從下手時,林間來了個挺著大肚子的婦人。
婦人看年紀不是很大,可能也就二十六七。
她背著一個簍子,滿頭大汗走到墓地旁,然后艱難地放下簍子。
簍子里鐮刀、鐵鏟、鋤頭等農具。
“我是阿香的堂姐。”看著淹沒在雜草里的小墳,孕婦眼淚當場就掉下來。
她三年沒回家了,今年第一次回來,養胎,第二胎。
“村里人,包括她父母,都覺得她是他們的恥辱。”孕婦動手清理墓地雜草。
楊帆和林豹沒多問,拿起工具跟著除草。
“但他們不知道,是我帶阿香入行的。”孕婦并不怕楊帆和林豹知道自己的過去,兀自說道:“但我掙的錢,只給自己給家里人花。阿香給村里的小學老師孩子花,給初中學校里的老師學生花,甚至蓋起了圖書館。”
“阿香十五歲輟學出來打工,投奔我。十七歲之前賺的錢很少,只能救濟一下村里的小學。”
“知道我做什么后,她離開了,去別的地方上班。”
“十七歲那年,她回來找我。”
“她比我好看,外在條件都比我好,比我賺的多。”
“但除了上班,她化點妝,其余時候連一件貴點的衣服都舍不得買。”
“她說不能讓我們那里的小孩走我們的老路,除了上學,我們山里人沒別的路可走。”
一個小時候后,三人把墓地周圍的雜草清除干凈。
孕婦跟楊帆、林豹說了很多網上沒有的真相和細節。
“呵呵,真是可笑。”林豹聽了沒有很難過,因為被憤怒充斥滿了:“說起來我們還得感謝那些嫖客了?”
孕婦搖頭:“不,阿香是死在嫖客手上,是那些變態嫖客讓她患上了抑郁癥。”
“十七歲入行四年,阿香一直沒臉回家一趟,都是自己在外面過年。”
“事發后,結果這里的人都把她當作恥辱,學校老師跑了,記者都不讓過來采訪。”
“我眼看著網上輿論爆炸,又眼看著輿論一夜之間銷聲匿跡。”
“阿香仿佛沒來過這世間一般,死得很屈辱很窩囊。”
“記得她死前那年過年,跟我說她很想吃到家鄉的一碗面,外面雖然也有,但沒有家鄉的那種味道。”
“后來年剛過,就死在了二月份。”
林豹沉默不語。
楊帆拿石頭壘在小墳包周圍,說道:“不用太久,那些覺得她是恥辱的人,也會跟她一樣,吃上她生前喜歡吃的那碗面,高高興興吃下他們所認為的恥辱。”
“你認識阿香嗎?”孕婦問道,她覺得楊帆不像是那種為追查真相,為新聞而來的媒體。
“算認識吧,網友,斷斷續續聊了很多年,一開始我以為她說的是假話,后來才知道都是真話。”楊帆說道:“我勸過她為自己活,放棄過去,好好看病,她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