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嫂,我不要你走!”沉默的皇帝陛下很突兀的開口了。
因為婉兒傳音細述,馬車內外都是一片安靜,他聲音沒控制住大小,連馬車外的曾國潘都聽見了。這位惜命的胖將軍不動聲色的微運內氣,坐下馬兒看似如常的向前邁步,卻實則速度驟降,一下子就與馬車拉開了距離。
一直安安靜靜坐那的嫂嫂“秦姐姐”也被驚著了,抬頭看過來。
婉兒也在一旁幫腔,道:“是啊,秦姐姐,我說了陛下是很通情達理的,偏偏你還一根筋的不聽勸。”
“秦姐姐”輕笑了下,低聲道:“朝廷已經立了正式的規矩,其他人也早都搬出去了,我賴到現在已經很不合規矩,怎么還能再這么不尷不尬的在宮里住著,何況,我也確實想搬離這皇宮。”
皇帝陛下撇嘴道:“什么規矩,不過是秦相爺在我登基前擅做主張罷了。以前也沒這種規矩,都是隨口說了算。這種規矩用得著著緊么,我雖然不祭祀隆歷元嘉等人,可靖熙帝依然是與我血脈相連的兄弟,我們認同一個祖宗。你自然就是我的親嫂嫂,我堂堂帝國皇帝,若是把親嫂嫂逼得去女院獨居,教書度日,你讓天下人怎么看我?說我刻薄寡恩嗎?”
皇帝陛下直接來狠的,刻薄寡恩四個字狠狠壓在“秦姐姐”心底,壓抑得她難以承受。
她看似柔柔弱弱的,可人生履歷卻絲毫不差。太子妃,皇后,太后,活到了一個女子能達到的頂點。她自然知道皇帝就是靠臉面活著的奇特生物,如此一來,她直接被堵得不知道如何說了。
不住宮里就是故意要讓皇帝背負“刻薄寡恩”的惡名似得。
婉兒也道:“秦姐姐,這皇宮以前給了你一些不開心的回憶可那也是過去了的事,何況,這又不是阻你去女院,我住宮里還不是每天都去,以后咱們同去同回就是,彼此還有個照應,比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外面好啊。
以前只知道姐姐嫁人后很不開心,可我卻真不太清楚你這些年的遭遇。你現在若是再在外面獨自別居,我就當你是存心要讓我心中難安的!”
公母倆各祭大招,一個皇帝一個皇后,已經從太后淪落成民女的秦姐姐毫無招架之力。
“好……好吧。”秦姐姐最終不得不應道。
“這就對了嘛,嫂嫂,以后你和婉兒同去同回,我也安心不少呢。”
皇帝陛下笑著附和著,他覺得這兩個字真是百喊不厭,忍不住就想喊兩句。
“嫂嫂”卻要存心打破皇帝的沉醉于心的快樂,低聲道:“當不得陛下如此稱呼,妾身名叫秦可人,陛下直呼我名就可以了。”
“好的,嫂嫂。”皇帝陛下道。
“陛下……”
“嫂嫂,你就不要說了,我喚你可人豈不是顯得太輕佻無禮,就這樣定了吧。”
“……”人家不是讓你直接喊“可人”好不好。
秦可人一臉無辜的看向姚婉兒,要讓她給個主意,姚婉兒咯咯笑道:“秦姐姐你就不要和陛下犟了,他這人,有時候就是小孩子脾氣,這種時候你讓著他點就好,講道理是行不通的。”
看著面前這一對不著調的帝后夫妻,秦可人這些年來第一次愁緒釋盡的輕笑了。
莫名的,那積壓在心中那么久、那么沉的各種凌亂心緒一掃而空,她仿佛看見遮蔽在自己頭上的烏云散開。
陽光,再一次的灑滿渾身上下,暖洋洋,醉醺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