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臣妾有幾句話想當著姐姐的面問您”。
皇上背對著我,我好像看到他非常輕微的點了下頭。
“臣妾想問您,大哥在戰場上身死那次是不是您所為,我爹是不是您所害,姐姐視作親姐妹的初月是不是您所殺”?
“那么我的第一個孩子是不是您所害,承林為何會有奪嫡之心?是不是您只是私心想讓姐姐與承林有矛盾,那樣的話姐姐就會來與您多說幾句話”?
皇上沒有給我任何回應,但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皇上,或許您身在高位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可您明明在傷害姐姐,卻又對她偏愛太重,您知道為她招來多少仇敵多少怨恨嗎,我也恨姐姐,我恨她能得到爹爹和您毫無理由的偏愛,可若重新活一次,我再不羨慕姐姐了,我也恨您就像恨爹爹,恨你們偏心恨你們不公,就是因為你們的偏心我才會常常恨姐姐,可我最不該恨的就是姐姐啊”。
…………
“若菊,抱歉,若我早知道真相定不會讓你入宮,會為你尋一個良人平淡一生”。
他第一次喚我的名字。
他竟與我以我自稱。
當日深夜,皇上駕崩了。
我常常想起皇上最后對我說的話。
總覺得還有別的深意,卻怎么也探不出緣由。
就當是他最后對我的一點點憐惜吧。
我亦常常想起皇上緊抓著姐姐的背影。
他像一個溺水之人,無處依存,而姐姐的手是他逆境中唯一的一點希望。
皇上駕崩后,玉德妃亦飲毒酒自裁了。
而我,生來平庸,如今連自裁都不敢。
承翊登基,年號嘉延。
大齊最輝煌的康元王朝結束了。
我成為了萬萬人之上的太后。
承翊很是孝順,不論他是真心還是假意,畢竟百善孝為先,他需得給百姓做個榜樣。
有子嗣的后妃起碼還有點寄托。
而像張賢妃這種沒有子嗣的,只得一生頂著太妃的尊貴封號孤獨老死。
我愈發懂了姐姐的良善。
她生來便身居高位,甚至不需張口亦是要什么有什么。
她根本無需蟄伏,無需算計,無需思考。
她什么都有。
大概皇上也是愛這樣的她吧。
我常常夢見姐姐在王府之時,看著五皇子的背影默默掉眼淚的樣子。
我想我永遠也無法懂得何為情愛。
無人愛過我,而我亦未愛過任何人。
我這一生都在奮力向上爬,奮力越過姐姐去。
可細細想來,我并未做到。
我現在所得的尊貴不過是姐姐看也不想看的東西罷了
“姑母”
妙林又提著行囊進宮來了。
“你這是又跟宜善置氣還是跟大將軍置氣”?
妙林嘴巴撅的老高,一把將手里的衣裳首飾扔在地上。
我不禁鎖眉,這個丫頭不知道像誰,跋扈狂妄的不像樣子。
“長公主,好好說,為何動氣啊”。綠月伏下身子仔細撿起地上的狼藉。
“我不想待在將軍府,他理都不理我,宜善那個討厭鬼又來挑釁我,我一把火把她院子點了”。
“什么,你燒了宜善的院子”?
妙林不屑的將頭轉向一邊,絲毫不覺得不妥。
我一掌拍在案幾上,怒不可遏。
“你可知道宜善什么身份,那是長公主,那是正妻,是你自己不要臉面的端著長公主的身份要去做個妾侍”。
妙林更是不服,站在大殿中央滿腹委屈,昂著驕傲的腦袋朝我喊:“我想做妾嗎?我不想做正妻嗎?那你當初為何不下懿旨讓他休了宜善,如今宜善仗著自己是正妻常常找我滋事挑釁,我憑什么忍氣吞聲”。
她這樣子像極了姐姐,或是這些年我對妙林的寵愛太過了。
“當初有沒有攔過你,你自己說的若不能嫁給他你便要一死,你知道自己嫁過去就是妾侍,那你是不是該收收性子”。
看我態度有所緩和,妙林終還是個孩子。
撲進我懷里就是痛哭:“姑母,為何我連去做妾侍他都不稀罕呢”?
這問題我回答不了。
大概大將軍和先皇同樣,眼里心里只能容一人,其他人皆為泥垢草芥。
而我與你皆為泥垢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