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整整十年,沒人知道她過得有多水深火熱,也沒人在乎她累不累,受沒受傷,如今的一切是她從人海里拼來的。
筋骨斷裂,愈合,再斷裂,再愈合,每一個黑夜咬著血牙堅持下來,為的就是向所有人證明她是有用的,拋棄她是他們今生最大的錯。
每個人都有一個故事,或喜悅、或悲傷、或痛苦,人生百味,冷暖自知。
紫蕓騎著快馬奔馳,眼前的一切恍如昨日,十年過去,一切好像變了,又好像沒變。
依著記憶,紫蕓來到一戶農家院子外,隔著土矮墻看向里面,耳邊忽然響起,“小水,你就心疼你哥哥他們,點頭答應將自己賣了吧!這樣那老不死的也不會多說啥。”
“對,你不是我閨女,我沒你這樣狠心的閨女,你太自私了,只想著自己。”
“我是你娘,我就是你的天,你不答應也得答應。”
“對,我不要你了,從今往后,老娘和你沒關系。”
“你就當為了還今生的恩,答應你娘吧!”
“爺,您瞧這骨骼樣貌不錯吧!您再加點。”
“貨物就要有貨物的樣子,你是爺花錢買來的,賞罰僅憑爺高興,別太把自己當人看。”
“想要活出別樣的人生,就撿起地上的劍,讓我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得。”
“很痛吧!別急,這才是剛開始,做好踏入地獄的準備了嗎?”
“恭喜你,歷時五年終于活著走出來。”
昨日過往浮現眼前,竟不想她嘗得最多的是痛。
“姐姐好漂亮啊!像個仙子似的。”
面前不知何時出現個粉嘟嘟的小女孩,望著紫蕓兩眼亮晶晶的。
“我叫念吖,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紫蕓瞪下身子,看著眼前五歲左右的小孩,“我叫紫蕓,路過這兒,想討碗水喝。”
“姐姐等著,我給你倒,馬上就來。”小丫頭說完扭頭跑向屋里,倒了碗水,又連忙出來。
紫蕓端過缺口的碗,淡淡的腥味充斥著口腔,她已經很久沒喝過了,“謝謝。”
“嘿嘿。”
“念吖的爹娘沒在家嗎?”
“嗯,爹出門了,娘在后院。”
“那哥哥們呢?”
“我沒哥哥,我是家里老大,還有個剛出生的妹妹。”說到妹妹小姑娘眼睛瞇著笑。
紫蕓覺得她可能找錯地方了,也許當年的那些人搬了家,離開了這兒。
“娘。”
年輕婦人包著頭,杵著木棍,緩慢的走了過來,將小丫頭拉到身邊,笑著望著紫蕓,“有什么我能幫姑娘的嗎?”
看到年輕婦人眼里的警惕,紫蕓笑了笑,“受人之托傳信的,不知這附近有姓章的人家嗎?”
“這附近都是姓章的,不知姑娘說的是哪一家?”沒聽說誰家有啥出息的人在外啊!高大俊俏的大馬,一看身份就不簡單。
“章立。”
“姑娘來晚了,我公爹幾年前病逝了,若是姑娘不急等我相公歸來,傳信給他也是一樣的。”
“聽著話,家里做主的是?”
年輕婦人點頭,“嗯,我家運道不好,前些年公婆去世后,公爹染病也去了,大伯、二伯遇難也沒了,如今這一脈就只是我相公一人撐著。”
至于子嗣年輕婦人沒提,似乎應驗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是時候未到。章家也沒當初預期的好,相反多了些磨難。
紫蕓心中似乎沒她想象中的那般痛快,也感受不到悲傷,現在的她更像是個陌生人,聽了個不幸的消息。
原來自己只是想要一個結果,此后,人間再無章小水,只有紫蕓。
“相公,今日家里來了個姑娘,說是受人之托來傳信,結果沒等到你回來,人就走了。倒是那姑娘留下十兩銀子,說是買水錢,真是怪得很,誰家水值十兩。”
“是啊!當年誰能想到黑瘦的小丫頭能夠賣十兩,終究是我們對不起她。”
若是當年他拼死護著她一點,如今會不會不一樣,昧著良心得來的銀錢,終是將他們拖進深淵。
至那年開始,他們家陸陸續續出事,直到今日,整個章家就剩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