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卿卿聞言睜開了眼,布著紅血絲的眼瞳上浮著一層盈潤的水澤。
吞咽了下,壓下了喉間的血腥氣,她音低且緩的道:“把身契拿上,走吧。”
皇上現在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對晏珩的殺念已經轉移到了傅仲身上,現在正是離開京城的好時機。
若是等到皇上處置了傅仲,空閑下來思及先前對晏珩的所作所為,羞愧及其忌憚之下不知會不會滅口。
再者,如今已五月中旬,再有數月永州便要起事,屆時天定帝大概還是要找到晏珩帶兵的。
她不想讓晏珩步前塵。
晏珩看著她,嘴角動了動,躊躇片刻,偏頭哼道:“果真是狠毒的。”
“這整條街上的人都知道我帶著你回來了,若你有個好歹,我落一個謀財害主的罪名是沒跑了。”
“磊落半輩子,我可不背這殺人的污名。”說著把藥碗擱在榻邊的小幾上,而后坐在榻邊,雙手扶住了她的雙臂。
碎裂后疼的幾近麻木的身體被他這么一搬動,更是疼的要了命,玉卿卿眼前一陣發黑,眼淚流的更兇了,窒痛襲來她連呼痛都做不到。
晏珩發現她虛弱的甚至已不能獨自起坐,他皺了皺眉,繞到她身后,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再看她眼淚橫流,他不自覺的放輕了動作:“誰知道你嘴里的話幾句是真,幾句是假?”他邊說,邊捏著帕子去擦她唇邊的殷紅:“我可不敢輕信。”
眼淚順著腮流淌了下來,與唇邊的殷紅混在一起。晏珩看著,擦拭的手一頓,心口像是壓了一座冰山般,悶到極致,冷到入骨。
“裝病不是為了博取我的同情嗎?眼下你的陰謀已被我戳穿,病況為何反有加重之態?”他嘲諷的語調不覺變得輕緩,更像是疑問。
今日請大夫來診,觀其模樣后篤定的說她定是受了極嚴重的內傷。
可診脈之后卻又說五臟六腑并無受傷的癥狀。
令人驚奇納罕。
幾次診脈,最后的結論與苦海所說并無二樣,身子嚴重虧虛,以至于隨時都會香消玉殞。
可卻查不到是因何虧虛。
未免胡亂吃藥反而加重了病況,只能先以溫和生津的補藥固本培元,等找到病因,再對癥治療。
玉卿卿抬手握住了他忙碌的手腕,無力喚道:“晏珩。”
這是她第一次這般叫他,晏珩一頓:“我在,你說。”
“別忙活了...。”玉卿卿說著又咳嗽起來,血液自口中涌出,感到他又在擦,她苦笑道:“沒用的。”
“我...我活不久了,你不要管我了,走吧。”
背后的身軀僵了僵,捏著帕子的手無力滑落,玉卿卿握在他手腕上的手隨之滑落,手掌掉進了他的掌心里。
玉卿卿看不到他的神情,只覺得他的指尖冰涼。
晏珩垂眼看著掌心里的瘦弱手掌,看了會兒,慢慢的收攏了五指:“是皇上?他要滅口?”
也不怪他會這么想,在他的眼中,她的第一次病發便是跪宮門,從衙奴所奪他之后。
而今日她同樣見了皇上。
玉卿卿搖了搖頭:“無關他人,這一切都是命數。”
晏珩察覺道她絕望的態度,眉間皺褶更深了,心底的那一股惶恐的氣變成了怒意,他忍不住的低聲訓道:“你既不是閻王,也不是大夫,怎知死活?”
說著伸手端起藥碗,滿滿的盛了一湯勺的藥汁,抵在她唇邊道:“張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