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郭廣生開言的論述,英國公嗤笑。他嗤笑的是,畢竟郭廣生不過是一地方秀才,他怎么知道這皇帝身在深宮,官員上下其手的能力。其實,官員們若想對皇帝瞞住一件事情,即便是天大的事情,那也是易如反掌。
郭廣生淡然一笑:“國公爺以為單憑官員就能掩蓋住所有的事情嗎?”
英國公就笑著反問:“不能嗎?”
郭廣生正色道:“別的事情官員抱團,也許能成,但陜西發生的事情絕對不能。”
“為什么?”
“因為,饑民已經揭竿而起,難道這樣的事情最終也能瞞下來嗎?”
英國公豁然而驚,不由得動容:“你是說,陜西山西已經有流民造反啦?”自己兼職五軍都督府都督,全**事皆在其管轄之下,他竟然一點都不知道陜西出了這么大的事,著簡直讓英國公大驚失色了,感覺絕對的不可思議。
郭廣生緩慢,但堅定的點頭:“國公有所不知吧,早在天啟丁卯,陜西大旱。澄城知縣張耀采催科甚酷,民不堪其毒。有王二者,陰糾數百人聚集山上,皆以墨涂面。王二高喝曰:‘誰敢殺張知縣?’眾齊聲應曰:‘我敢殺!’如是者三,遂闖入城。守門者不敢御,直入縣殺耀采。眾遂團聚山中。”
當啷一聲,英國公手中剛剛要漱口的茶杯落到了地上,摔的粉碎。
郭廣生不管,繼續淡淡的道:“崇禎改元,陜西大地又經年無雨,致使民相食,百姓渴賑濟全無,而官吏崔克更急,百姓走投無路,府谷縣有王嘉胤率領楊六、不沾泥等群掠富家粟。有司捕之急,聚為盜。白水縣王二等人攻破宜君縣城,放出被扣押為人質的百姓,隨即北上同王嘉胤會合,人數達到五六千名,聚集在延安、慶陽的黃龍山。安塞人高迎祥在崇禎元年率眾起義,帶領一支隊伍同王嘉胤會合,現在已經有寇兩萬,號稱十萬。清澗縣人王左掛也招集騎賊萬人反于宜川之龍耳咀。他的部下頭目有苗美、飛山虎、大紅狼等人,都是朝廷馬政受害者,其騎兵更加兇悍,所過之處,無不催折。”
看到面如死灰的英國公,郭廣生繼續道:“其他都可隱瞞,難道這么大的事也可隱瞞?即便隱瞞,能隱瞞多久?”
張維賢嘴唇哆嗦的喃喃:“我身為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我怎么不知道這事?”
這回,輪到郭廣生嗤笑了:“還是下面蒙蔽了您,但是,一旦流寇攻城奪地,地方不能遮掩,必定要向京師求援,那時候,您就知道了。”
張維賢愣愣的想了半天,卻已經是無言以對了。
事情就是這樣,下面為了政績,將不利的能瞞就瞞,能壓就壓,只有事情徹底的崩壞了,才向上匯報,到那時候,一件開始完全是不大的小事,早就變得不可收拾啦。
就在大家一片死寂的時候,似乎感覺已經跑題了的張翠艷輕輕發聲:“那暫時都不是我們要討論的,不知道這些和當前我們的局勢有什么關聯。”
張維賢也從女兒的發問里緩過神來,對著趙興道:“是啊,這和我們當前的事有什么關系呢?”
是的,對于趙興來說,西北的流寇大亂,離著自己還遠,現在應該解的是眼前的這個套。
其實,趙興早就想利用這次機會,解開自己的好兄弟家里的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