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興坐在車里和郭廣生不言不語,路上執行宵禁的五城兵馬司的人,看到是英國公府的車,立刻遠遠的躲開。一直到了自己的家門口,下了車,趙興殷勤的招呼了駕車的回去。看了看寂靜的胡同,趙興沒有走進院子,因為他認為,這所有的事都應該自己扛下來,沒有必要要老娘擔心。就在黑暗里,站在墻角邊,低聲的詢問郭廣生:“今日我已經點明了英國公,老先生認為我做的恰當不恰當?”
郭廣生也站在黑暗里,面對這個聰明的趙大人,很久之后說道:“該說的你都已經說過了,再說就過了。”然后肯定了一下自己的幫襯:“我該說的也都說了。但是我告訴你,這絕對不是我夸大事實,這是陜西真正的狀況,一場驚天動地的大變局,已經醞釀形成,亂世,就要開始啦。”沉默了很久之后,無力的說道:“盡人事,憑天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希望今天你我的談論,能讓英國公覺醒,從這里打開一個缺口,將下情上達,能夠挽救這個已經頹廢的大明,我們只能做到這些了。”然后郭廣生推開門進了院子,回到自己的房間。
愣愣的站在外面的趙興,才突然發覺到,感情自己也被當槍使喚了。
是被這個心憂大明的落魄秀才當槍使喚了。
感情。這個天下,就沒有省油的燈,每個人,都在被當槍和當槍之間啊。
這一夜,就在大家各懷心事中,輾轉反側的過去了。
天亮之后,趙興洗漱完畢,卻發現,自己竟然無事可做了。
錦衣衛放大假了,英國公又入朝了,秀芬家的酒樓歇業了,自己也就真的不知道該做什么了。
幫著郭廣生搬著桌椅到了胡同口,擺開了攤子之后,趙興就百無聊賴的抱著手臂,斜靠在墻上曬太陽,看著郭廣生在給一個老婦人掐算著他遠出的兒子平安。
當然平安,最少在郭廣生的掐算里,這個老婦人的兒子是平安的。在開心的老婦人交給了郭廣生五個大錢之后,他開始第二個生意。
還是老生常談的車轱轆話,兩頭堵,聽著更加無聊,就仰著臉瞇著眼,在寒冬里曬著不大溫暖的陽光。陽光透過眼臉,在趙興的面前幻化成一片淡淡的紅色,還有一道道七扭八歪的水紋緩慢的游動。趙興感覺很舒服。在舒服的同時,腦袋里一直盤算著,自己該做點什么。
正這時候,一聲溫和的接近女聲的聲音在叫趙興:“趙興趙大人是吧。”
趙興就站直了身子,睜開眼看時候,卻是一個小太監,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正在沖趙興施禮詢問。
太監找自己?干什么。一面尋思一面回禮答應:“正是在下,不知道這位公公找在下何事?”
這個小太監就舒了口氣:“可巧碰上了,要不然咱家還要四處詢問貴府所在。是這樣的,宮中司禮監王公公,讓小的請您過去一趟,有要事說與你聽。”
趙興的心中就咯噔一下,王公公,王承恩?他找我做什么事?
最會察言觀色八面玲瓏的小太監,似乎看出了趙興的心思驚訝,于是趕緊解釋:“是司禮監秉筆太監老祖宗,交代監丞王中和王公公的差事。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據說錦衣衛有些變動,所以老祖宗交代咱家干爹給您事先安排個差事。我干爹不敢怠慢,這就安排了,這才差遣咱家請趙大人過去。”
趙興驚訝又歡喜:“看來,那日崇禎私訪,引出了這么大的動靜,給自己造成這么大的麻煩,心中對我產生愧疚,這是來還個人情給我啊。不錯,由司禮監秉筆太監親自關照安排,最起碼自己的新官職要上升幾級啊,這下好了,自己又有了新的事情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