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小旗拱手:“少爺不必驚慌,這是前面關口的官兵,見想要出關去直隸京師的難民太多,開始驅趕他們了。”
翠艷皺眉,問了一個在趙興看來,就是一個白癡的問題:“直隸和京師畢竟還算富庶,為什么不放這些難民一條生路?”
這個小旗看了眼趙興,然后恭敬的回答:“少奶奶不知,山陜大旱天災,雖然人所共知,但做為山西地方狗官,卻要將這事情蓋著,怎么能讓他們進入直隸京畿驚動天子呢?”言語中,這個小旗對山西的官員也是憤恨,這也是繼承了錦衣衛和官員死對頭的本性。
這時候,一聲捶打桌子的聲音在店里響起:“這群狗官,他們西堵陜西逃難的流民,東截東去百姓,就為了他們所謂的政績烏紗,就要將這幾十上百萬的百姓,活活的困死在這里啊,這幫賊狗官,該殺,該殺。”
趙興回頭看去,卻是一個高大的漢子,坐在一個烏漆麻黑的桌子邊,捶桌咒罵。而在他的身邊,還有一個鐵塔一般的漢子,豹眼圓睜怒火噴射。而一個略顯單薄的年輕人正在勸說著詛咒的漢子:“叔叔慎言啊,以防官府暗探錦衣衛聽了去,召來無謂的麻煩。”
結果那個豹眼漢子瞄了一眼這面食店里,唯一穿戴體面的趙興一伙:“聽了去又怎滴,老子辛辛苦苦從陜西一路過來,就是想去直隸討個活路,結果卻被堵在了這里不死不活,命都快沒了,還怕個鳥事。”
趙興看到這群人已經關注了自己,本不想多事,但外面混亂還沒有平息,一時半會也出不去,為了減少這群人的敵意,趙興示意翠艷帶著秀芬到另一張桌子上坐了,自己施施然走到這群人的面前,拱手謙和的笑道:“在下趙興,直隸商人,路過此地,也是被阻攔于此,不想打擾了幾位兄臺的談論,對不住了。”
結果三人上下打量了下趙興,為首的那個站起來拱手:“在下李宏基,陜西人。”
趙興淡然一笑:“兄臺既然是陜西人,何至于到了這個地方?”
這樣的問題,要是放在后世,那就會招人白眼,但在明朝時代,戶籍管理十分嚴格,出行百里,那幾乎就是不現實的存在,一個女子,出行不過娘家婆家是比比皆是的,一個男人,他最大的出行概率,就是一日所行半徑。
李宏基長嘆一聲:“俺本是驛卒,本來還能過活,結果前幾日裁撤了驛站,丟了生計,沒辦法,揣了驛站公文,帶著為的兄弟,一指哪個豹眼漢子“袁宗弟”我侄兒指了下剩下的年輕人:“李過,準備去直隸討生活,卻被困在這里進退不得,難免心情焦躁,胡亂說話,倒是還請員外見諒。”然后使了個眼色,其他兩個人立刻站起。這個李宏基從懷里拿出六個老錢丟在了桌子上:“掌柜的,三碗面,六個錢在桌子上呢。”然后歉意的向趙興略一拱手:“對不住了,我們再去關前碰碰運氣。”然后也不等趙興多說,直接昂揚大步而去。
此人有陜北的偉岸身形,行走間又龍行虎步,自然而然讓人以他為中心。
走回到兩個媳婦的桌子邊,秀芬非要品嘗下陜西老醋面的風味,就叫了四碗,正等著趙興過來吃。
翠艷也新鮮,看到趙興回來,就招手:“來來來,這面好,吃面和吃醋一樣。”然后看著秀芬還哧哧的笑,秀芬就掄起拳頭敲打她。
趙興笑著坐下,頓了下筷子,挑起一根面條,邊吃,腦袋里自然而然的度娘字幕飄動:“明末李鴻基,小字黃來兒,又字棗兒,明末農民起義領袖,世居陜西榆林米脂李繼遷寨。童年時給地主牧羊,曾為銀川驛卒。因丟失驛站公文被裁撤,殺債主,殺不貞之妻被官府通緝,于崇禎二年揭竿而起,投奔闖王高迎祥。”然后感慨搖頭:“怪不得第一眼見就有如此氣概,果然英雄了得啊。”
然后禿嚕口面條:“李宏基后改名李自成,什么?”趙興被踩了尾巴一樣的跳起來,“他是李自成?”
這一下,嚇了三人一大跳,驚詫于趙興的莫名奇妙,秀芬趕緊站起來,給趙興收拾灑落胸前的湯水“怎么啦,怎么啦。”
趙興不管,對著那個小旗緊張吩咐:“還記得剛剛三人嗎?”
小旗莫名奇妙的想下,然后肯定點頭:“記得。”
“你趕緊跟上去,悄悄的尾隨不要被發現了,我立刻回去帶兵拿人。”
這個小旗雖然不知道這位大人為何對那三個人緊張,但他還是毫不猶豫的接令,然后向三個人消失的方向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