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林建安堡,在靜靜的大漠圓月下,從草原里流淌出來的禿尾巴河,緩慢的流淌著。它在長城上,自然形成一個關隘,而正是這條匯入黃河的大河,成為從山陜內地,沿著黃河入禿尾巴河,轉而出長城入蒙古的一條最便捷的水上通道。內地的大宗的貨物,可以通過河船,運過長城道蒙古紅鹽池碼頭,卸下笨重的貨物,裝上蒙古人的轆轆車分銷各地,然后船只再裝運一些蒙古的皮毛等物資,再返回大明內地。
肥胖的建安堡守軍千總,在太陽剛剛落山的時候,就來到了水門前,向南焦急的張望。他張望的是白花花的銀子,同時心中也是忐忑不安。
天下邊軍皆枯瘦,唯獨這建安堡的守將齊慶,卻是腦滿腸肥成為異類。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把握著這每日都流淌白銀的通道,正常的大明與蒙古的貿易的稅收,就是一筆讓人眼紅的銀子。但那都是普通的貨物,而且還受官府控制數量,也落不到他的手中多少,但那高于正常貿易兩倍倍三倍乃至更多的違禁走私的貨物,才是真正的聚寶盆,讓他前年用整整一萬兩銀子買來的這個千戶堡主,只是這么短短的時間,就賺回了本錢,現在開始,再得到的,就是利潤了。
前天的時候,就有范家一個管事的通知他,要有十萬石的糧食平底船隊在這里出關,先許了他兩千兩銀子的買路錢,這可是一筆巨資,扣除給上面的孝敬,自己最少能落袋五百兩。
但是,錢是好錢,可也讓他忐忑,原因就是鄰家的那個守備王盡忠總是出來搗亂。今天他可千萬別出來給自己添堵,好好的讓自己賺上這筆大銀子啊。
當皓月當空的時候,站在高處的親兵,趴下身子對他輕聲稟報:“將軍,來啦,好大的一條船隊啊。”
順著禿尾巴河看去,果然,在朦朧的月色里,一條看不到尾的平底河船正在慢慢悠悠的使來,看著船上那高高的糧垛麻包,齊慶暗罵一聲:“貪婪的家伙,就這一船隊,絕對不是他們報給自己的十萬石,絕對多出一半。”然后得意的嘀咕:“不過也好,你和上面說的是十萬石,這多出來的,我絕對不能饒了你。”
當前一個小船上,一盞紅燈對著關口搖動了幾下。
齊慶立刻吩咐:“搖燈籠,讓他們放心的過來。”
對面的小船直接劃到了關前,船上跳下來一個年輕人,沖著齊慶笑著拱手:“多日不見,齊將軍更見發福啦。”
齊慶上前,心虛的道:“范掌柜,你也太心大啦,就這么大搖大擺的過來,若是驚動了那個混蛋王盡忠,就壞了大事啊。”
年輕的掌柜,是范文斗的二弟范文杰,聽到齊慶的話,輕松的哈哈一笑:“將軍多慮啦,現在王盡忠正被欽差拷問,哪里還能到這里?”
“真的?欽差真的去辦了那個攪屎棍?”
范文杰傲然一笑:“你放心吧,吃了我們家的東西,怎么能不給我們辦事?”然后以草民之身拍打著這個將軍的肩膀,就好像拍打自己家親近的家仆一樣:“別說啦,開門放行吧。天亮前,我們的船隊必須全部出關呢。”
齊慶點頭哈腰,但只是唯唯諾諾的答應,卻不開鎖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