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聽老瘋子橫眉冷眼,淡淡說道:“本人風寒鐘,人稱老瘋子,雖是本寨二當家,卻也是一個未受教化的山野草民,以前每日三餐尚且吃不飽,所以不知什么天恩浩蕩。這跪拜不跪拜的,又有什么意義?”他原本就反對招安,此時燕明命了他前來與朝廷宣撫使接觸,自是不會有什么好臉色,更何談要跪拜。
“大膽!”與兵部員外郎隨行前來的數人喝道,須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權的權威毋庸置疑,這老瘋子竟說不知天恩浩蕩,擺明了是目中無君。
只見老瘋子微笑不語,他身側的那幾位排名靠后的當家,臉色卻變得兇神惡煞,說道:“諸位貴使,我們都是土匪,不懂什么禮數。你何曾見過土匪跪拜官老爺?再啰里啰嗦,老子們就不客氣了!”
“你……你……”那兵部員外郎等人,一陣語塞,當真是秀才遇著盜匪,有理說不清,當即不再言語。
“黑風山下,有我大楚五千精銳,正等著我等歸去。你們倘若夠膽胡來,那五千精銳可不是吃素的!到時殺上山來,你等也要……”一位七品文官說道。
“哦!是嗎?如果他們能攻上山來,又何須招安?”黑風山眾人大笑,仿佛聽見了全天下最可笑的事情。
“誒!都給老子收斂一點,貴使前來,你等這般模樣,豈不是掉了我黑風山的臉面!”老瘋子咳了兩聲說道。
那群當家見老瘋子開了口,當即個個默不作聲,也不與這些朝廷使者多作口舌糾纏。
“貴使,請入內就坐吧!”老瘋子伸了伸手。
入內后,老瘋子又命小嘍啰端了茶和糕點上來。
那兵部員外郎杜江說道:“我大楚皇帝旨意,一切罪責都在那原本的州牧、刺史之身,諸位也原是貧苦人家,官逼民反之下,才來做了這土匪。皇帝陛下不僅既往不咎,還治了州牧、刺史等人的罪,如今更要給你等一些官兒做做。”
老瘋子當即喜笑顏開,說道:“官兒?什么官?說來聽聽。”
那員外郎露出微笑,心道:“這些土匪雖未見過世面,到底還是想做官,也是,數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又有誰不想做官了?”只聽他正色說道:“陛下的旨意,只要黑風山肯降,聽從朝廷號令,便封燕大當家為五品定遠將軍,封二當家、三當家、四當家為從六品振威校尉。其余一眾人等,待招安后,再依據各人才能,量才使用。”
老瘋子皺起眉頭,說道:“小老兒才是個從六品的振威校尉?似乎也太小了些!”
杜江笑道:“不小了,我這員外郎,也才正六品。”杜江確是正六品,但是他是文官,一般來說,文在武前,所以他只說品級,不論文武,防止眼前的這“老瘋子”又認為所授的官小,心生憤恨,從中使壞。
卻聽老瘋子又說道:“那也的確不小了,小老兒倒是沒有什么,只是我們大當家,可能不太滿意。”
“哦!不知燕大當家的意思?”杜江問道。
老瘋子頗有些神秘地說道:“大當家常在我的面前,說什么憂眠枕劍匣,客帳夢封侯。我估計他的意思是……”
杜江等人倒吸了口冷氣,驚道:“封侯?”須知這大楚朝廷,外姓不封王,最高的便是封侯了。那些封侯者,無一不是立了驚天動地的大功,方能封之。
這燕明如今才十來歲,不過是黑風山的土匪頭子,如今朝廷招安,他便想封侯,簡直是癡心妄想。
“燕大當家志向高遠,可惜,朝廷所封侯者,無一不是開疆拓土的大將軍,又或運籌帷幄決勝千里的大謀士。如今朝廷已有多年未封侯,此例絕不會開。既如此,那便告辭了!”杜江甩了甩袖,起了身便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