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景想起土地王申的告誡——
“倘若被分配到巡視灃水河下游的差事,定要警惕大澤。”
因為是灃水河府君的丑事,所以王申才不敢細說?
要真如此,想到前任的幾位巡水游徼,劉景心底生出無名怒火:
辛苦修行,兢兢業業履職,只因為上神的桃花事,多年辛苦便一朝流水,根基全毀?
何仲滌瞥見了劉景眼底怒氣,臉上的八卦興致頓時隱去。
氣氛冷下來,兩人分別,劉景去了客房歇息。
翌日天亮,便在城里買了匹馬,離開平波城。
進了廣南郡,開始還有不少平原,之后是丘陵,越往南山嶺越多,道路越難走。
同時,出現大量的異族風格居住地。
正常點的是土墻城寨。
奇異的,如懸在山壁的棧樓,或是在樹上勾連起的木屋。
有時,劉景騎馬穿過一個山中寨子。
里面居民的對話,他一句話聽不懂。
除了民俗生活迥異,神祇廟宇也和劉景印象中的大有不同。
更加鮮艷耀眼的廟宇不說,其內供奉的神像,人形竟然并非為主流。
獸形的,半人半獸的,妖怪模樣的,荒蠻怪物等,應有盡有。
在廟宇內修行的道神裝扮,在劉景眼中也奇形怪狀。
背著刀盾的戰士,拿著木杖的“巫師”,還有穿獸皮的“野人”。
即使有道袍打扮的,身上必定掛著骨頭飾品,或臉上涂抹不知名的紋路。
偶爾遇到完全正常,和柳州縣內神廟建筑風格相似的,包括修行的道神也是正常道士,但態度極其惡劣。
對劉景,像是對待過路賊寇,嚴防死守,恨不得連碗水都不給便驅趕走。
即使他拿出天庭玉符,也沒好到哪里去。
若非清楚一路所見,皆是天庭正統神仙道,劉景真以為是到了邪門歪道的外域。
“看來,無論是天庭,還是中原帝國,對這片南蠻大地的征服,都是招安為主,恩威并施。”
四天后,劉景終于走出連綿的山脈丘陵。
前方豁然開朗,一條百里寬的壯闊大河橫貫天際。
大河兩岸的廣闊平原上,零星坐落著幾座方方正正的城池。
城鎮間是大片起伏的田野,縱橫交錯的灌溉河丘,某些水田里還有漁船出沒。
滄江平原到了。
離了山道,沒走多遠,路邊便出現了熟悉的土地小廟。
屋檐下的香爐后面,端坐一個老者模樣的神像,主動詢問道:
“小神是馬嶺口土地,道友從何來,往何去?”
劉景本就有意問路,立即停下拱手道:
“在下柳州縣劉景,前去灃水河府赴職。”
土地忽然驚咦一聲,追問道:
“你可是新任的灃水河巡水游徼?”
劉景心頭疑惑:
距離灃水河還有大半天的路程吧,怎么這土地便知曉我身份?
面上卻不顯,回道:
“在下正是,不知尊神如何得知?”
“你可算到了!”
土地神感嘆一聲,連聲催促道:
“灃水河府的巡河司主官,正在前方東楊集等你呢,已經遣了好幾波人來探看。”
河府府君是七品道神,下轄的除了河域內的各個小廟,便是巡河司與安神司兩部。
前者負責管理神廟的香火,后者負責巡查河道,驅邪除魔。
而巡水游徼,便歸巡河司負責。
換句話說,劉景的頂頭上司已經等他好久了。
“自己不過小小的箓生弟子,新來乍到應該也沒啥名聲,不至如此啊。”
劉景推測,極有可能是有其他變故。
而且,能讓灃水河的巡河司跑這么遠的地方,恐怕還不是小事。
剛來,人生地不熟的就碰上了大事。
劉景暗呼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