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示的話一出,原本和闌音嘰嘰喳喳斗嘴的曳影突然不出聲了,闌音又激了他幾句都沒有回應,闌音一時無趣,又湊回來和兩位師兄說話。
“師兄怎會殺人呢?若真如此,別讓曳影出鞘不就得了?反正師兄帶著劍鞘打架也從沒輸過。”闌音道。
“怎可如此,若要去柳州論劍,帶著劍鞘比武便是于對手的不敬,連比武的資格都難保。若真如傳聞所說,不如師兄另換一把好劍,別冒這個風險了。”君忱嚴肅道。
柳示看了看曳影,神色復雜。曳影腳步走得筆直,沒有看他。
闌音見曳影面色不好,以為君忱說的話讓他不高興了,用手肘輕輕撞了君忱一下,道:“換不換劍的另說,沒準路上就遇到個該殺的惡賊,用曳影試一試不就好了。”
“這得多‘惡’才能被路人隨手判個斬立決啊。”君忱失笑。
“有些人作惡多端,就是該死,去府衙走那些繁瑣的程序不如一劍了斷了干凈,反正早死晚死都是一樣的。”闌音反駁道。
“你我也總有一天會死啊。”君忱道,“該活該死,幾時去死,哪是幾句話就能說清的。”
“唉,可真麻煩,總之先別拔劍就是了。”闌音躥到柳示身邊,一臉嚴肅認真地叮囑道。
柳示失笑,抬手去揉闌音的腦袋,卻忽然聽到了不尋常的響動。
“小心!”柳示大喊。
可他還未出聲時,數十支利箭就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飛來,分明對著三個不同的目標。
叮叮當當數十聲,柳示迅速將所有箭攔下,將君忱和闌音牢牢護到自己身后。
“師兄!”闌音和君忱同時驚呼出聲。
“別怕。”柳示安撫道,眼睛死死盯著目力所及的所有巨石,可是天色已沉,竟一時找不到賊人的蹤影。
這時,柳示忽覺心口一陣劇痛,忍不住痛呼一聲。
方才,藏在暗處的人出手是看準了最后一刻昏光,此刻不能再以箭傷人。正猶豫著上還是不上,乍聽柳示痛呼,還以為是自己的箭射中了目標,便有領頭的發出一聲鳥鳴般的尖嘯,帶著兄弟們圍了上去。
柳示只痛了幾息便恢復了,聽到四面八方都有人聲靠近,掏出一顆金燦燦的果子捏碎一拋,周遭霎時間被照得如同白日。
他第一時間回頭確認師弟師妹是否無恙,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師弟師妹煞白的臉色,可他們并未看向涌來的人群,而是死死盯著他和他手里拿的東西。
“師師師...師兄...你,你怎么...”君忱已驚得話都不會說了。
“師兄你怎么拔劍了!!”闌音憋了半晌終于嚎了出來。
柳示心中一震,腦袋仿佛被一口大鐘狠撞了一記,耳朵嗡嗡的,一股強烈的冷意迅速漫向四肢和軀干,他猛地看向自己用來擋箭的武器。
一看便如著了魔一般,只死死盯著那纖薄得近乎透明的劍刃,只能借著強光勉強辨出淡影的輪廓。
此時的他仿佛隔著虛無的圓鏡,看到了跪在這劍下的信徒,他們獻上自己光潔的脖頸,剜出卑微仰望的雙目,斬下作惡滿盈的雙手——在這劍下,虔誠地受戮才是正道。
他渾身一震,從鏡中回過神來,重新看向劍的實體,這正是方才三人口口聲聲說著千萬不能出鞘的鬼劍——曳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