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融淡淡地道:“年前只是趕考人,年后便是進士郎。坊市間有些生意人會供養功底深厚的讀書人,等到對方高中為官,便能庇護家族。”
檀悠悠覺著他這番話是對著她說的,便主動接話:“夫君的意思是說,這位陳二郎是個讀書苗子?”
裴融很自然地接上去:“應該是這樣。稍后回家,記得約束下人,莫要與人為難。”
“是。”檀悠悠想起來劉婆子的事還沒和他說,就順便提了一下。
裴融沒說什么,只道:“你處理即可。”
見他不反對,檀悠悠也就把心放了回去,安安靜靜閉目養神。
轉眼到了第一戶需要拜年的人家,夫妻二人走下去,并不需要通傳,直接就有對方管事在門前備好彩箋筆墨,裴融留下姓名,讓人送上年禮,便算完成一家。
其余人家也都一樣,這是京中拜年的風俗,初一日拜年,人人出動,各自沿著需要拜年的親友家中走一圈,留個姓名就算禮到。是以主人并不在家,客人也無需迎來送往,算是主客兩便。
尤其以裴融的身份,需要拜年的這些人家多數男主人都已入宮參加旦日大朝會,女主人也已入宮參拜皇后,不像他們夫妻二人閑游浪蕩,彼此不見面,倒是免去了許多尷尬,也節約時間。
夫妻二人從早上一直忙到午后才算完事,回到家里都是累得不行。鮑家的按照節禮奉上椒柏酒、屠蘇酒、餃子、年糕、春盤,檀悠悠早上沒吃多少,餓得眼冒綠光,忙忙地填肚子,那年糕蒸得好,她便多吃了些,裴融伸手拿走,垂著眼淡淡地道:“糯食不好克化,差不多了。”
檀悠悠勾著唇笑,這愛管人的毛病真是……就連吵架置氣都忍不住,可見病得有多重。
裴融見她笑,略有些尷尬地把臉轉開,吩咐下人:“讓廖總管把彩箋拿來。”
廖祥將留下拜年人姓名的彩箋送上來,稟告道:“公子,今日早起到現在,一共來了二十多戶人家拜年。福王府留言,說是明日壽王府舉宴,若是晚間未曾收到帖子,就使人過去說一聲,立刻送來。”
“知道了。”裴融埋著頭認真翻看彩箋上的姓名,神態非常平和。
檀悠悠心有感慨,他們覺著去壽王府拜年很重要,然而壽王府并不是誰都進得去的。
尋常的宗室子弟,大概也就是像他們早上做的那樣,跑到人家門口留下姓名和禮物而已,壽王夫婦都不見得會看名冊。認真的拜年,是要收到請帖去參加壽王府舉辦的宴會,這才有機會見到壽王夫婦,接觸到宗人府的相關事宜。
裴融這一點還好,雖然有一顆追求上進、不甘沉寂的心,卻沒有怨天尤人,指天罵地,心態不錯。
正這樣想著,裴融把彩箋遞到了她面前,說道:“你也看看都有些什么人和咱們家有往來,心里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