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檀悠悠裝扮完畢,穿的杏粉蓮花暗紋錦衣,下著莎藍色八幅彩繡裙,梳了高髻,戴著全套金鑲藍寶簪釵耳墜,算是與衣裙呼應。
孟嬤嬤又給她戴了一只用烏金紙剪成的蝴蝶應過年的景,再戴一朵絨花,在手腕處、耳背后灑一些薔薇露,笑道:“嬌俏明艷,不失大方雅致,很好。”
檀悠悠自己也覺著很滿意,主要妝容是她自己化的,她不能忍受別人把她畫成大花臉、大紅唇。她這張臉吧,還未完全長開,尚有孩子氣和嬰兒肥,搞得濃妝艷抹的倒像鬼臉。
因見裴融立在后頭一動不動,就轉過身去對著他福了一福,笑道:“夫君,好不好看?”
孟嬤嬤等人見狀,笑著悄悄退了出去。
裴融沉默地注視著檀悠悠,這段時間以來,她似乎又長大了一些,唯一不變的是那雙眼睛,始終黑幽幽、濕漉漉、無辜又純凈,只要盯著人那么一看,立刻就能讓人心軟。
“我好不好看?”檀悠悠見他不說話,便沖過來站在他面前,將手去晃他的眼睛,將小鹿眼眨了又眨。
裴融不回答,只取出一塊玉佩輕輕掛在她的脖頸上,沉聲道:“貼身收好,輕易不要拿出來。”
還是那塊團龍佩,只是舊絲絳換成了金鏈子,長度剛好夠那玉佩藏入檀悠悠的胸衣,只要足夠小心,不會被人發現,也夠堅固,輕易不會失落。
檀悠悠抬眼看向裴融,他垂眸看著她,神色仍然肅穆寡淡,但是唇角緊緊抿著,眼里也頗多憂慮,仿佛將要送學生高考的班主任老師。
檀悠悠笑了起來,抓住裴融的胳膊把他推了坐下:“你等著!”
她跑到屋里拿了件東西出來,蹲在裴融面前掀開他的袍子,將那東西仔仔細細給他綁在膝間,再整一整袍子,仰頭看著他笑:“好了!戴上這個跪得容易,不管要磕多少個頭,咱們都不怕!”
跪得容易?裴融之前曾聽柳枝提起過,但這么幾天過去,他一直沒見著這東西,還以為懶婆娘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早就準備好了。
雖然肯定不是她做的,但至少也是她想出來,又命手底下的人做的,她心里,終究還是有他這個夫君的。
裴融低著頭,輕輕撫摸著膝蓋,緊抿的唇角一點點地松開,微不可見地翹了起來。
“好啦,咱們走吧!”檀悠悠使勁拍拍裴融的肩膀,老氣橫秋地道:“老裴,旗開得勝!”
“……”裴融內心那點感動和喜悅立時蕩然無存,板著臉緩緩抬起頭來準備開口訓人,檀悠悠卻已溜之大吉。
陽光下,她腳步輕快,身姿婀娜,笑容燦爛甜美,走起路來姿態挺拔,不比他所見過的任何一位名門貴女差。
裴融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將手平放在膝間,靜靜地看著檀悠悠的背影,輕輕一笑。
真好。
“少奶奶,老奴會全程陪在您身邊,您只要按著老奴說的做,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孟嬤嬤一路上都在給檀悠悠打氣,又道:“就算真有點小失誤,也不算什么,誰還不會犯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