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裴向光嗎?”有人輕輕喊了一聲,驚奇地道:“他這是干什么?怎會跑到這里坐著?”
翰林們很少有不知道向光公子的,聞聲全都停下腳步交頭接耳,猜測裴融到底想干什么。
陳二郎步履匆忙地從里頭走出來,乍然看到裴融,便跑上去道:“向光兄弟,你怎會在此?怎么啦?”
裴融看著他淡淡一笑:“陳二哥,我有事要尋陸翰林,與你無關,趁早歸家。”
然而陳二郎又豈是那種看見朋友有事、扔下不管的人?當即道:“向光你這話不對,你我既然兄弟相稱,有事便該互相幫扶,說給哥哥聽是怎么回事?哥哥替你做主!”
一個老翰林笑著走上前來:“陳翰林,你才半只腳踏進翰林院,屁股都沒坐熱,你替誰做主?我看你啊,大名鼎鼎的向光公子都不知道吧?”
陳二郎摸摸腦袋,憨笑:“還真不知道。但我早知道我向光兄弟才氣過人,這沒得錯。”
老翰林給裴融行禮:“向光公子,久違了。您這是打哪兒來,有何事啊?”
裴融起身還禮:“給姜老見禮,我今日是來尋陸宗善陸翰林的。我欲與他斗詩,還請諸位做個見證。”
這話一出來,在場所有翰林全都炸了鍋,激動得奔走相告,有好事者甚至去把還沒下衙的陸宗善找了出來,其余人等、包括雜役在內,全都興奮地圍在一起等著看熱鬧。
陸宗善是誰呢?
他的先生是曾與王大學士一起,為先帝、今上、諸皇子于文華殿講經的焦大學士。
六年前的武仙湖畔賞荷論經會上,作為焦大學士的愛徒,陸宗善大敗王大學士的大徒弟,志得意滿,睥睨天下。
可惜這種得意沒能維持半個時辰,十六歲的翩翩少年郎裴融引經據典,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把他打得落花流水,羞憤欲死。
這二人的仇怨便是從那結下的,在之后,裴融遠走秋城,銷聲匿跡;陸宗善則高中進士,才名遠揚,進入翰林任職至今。
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以為這二人不會再有瓜葛,誰曉得今天裴融竟然主動找上門來,而且是以這種決然的姿勢。
怎能讓人不興奮,不激動?
刀劍可以殺人,詩書也是可以殺人的。
陸宗善被人群推搡向前,強行壓制著心中的仇恨與憤怒,勉強裝出一個云淡風輕的笑容:“向光,許久不見。你一向可好?”
裴融淡然還禮,一絲不茍,姿態風雅:“宗善,許久不見。你瞧著挺好。”
“呵呵……承蒙圣恩,陸某這些年確實過得不錯。只恨才疏學淺,有負圣恩,不能為陛下分憂解難啊。”陸宗善慨嘆一回,壓低聲音:“向光,你是真可惜了!”
有與陸宗善交好的,俱都會心一笑,裴向光的腳疼,就踩他的腳,這沒錯!
裴融毫無所動:“我今日尋你,是因為突然想起,當年賞荷論經會上忘了與你比詩才。今日特來補上。”